清蒸鱼中段独好


喜欢作家王蒙的人都知道,他有一段“清蒸鱼中段”的说法。他在后记里提到“重读旧稿、悲从中来”,心情复杂。笑称在这部小说中找到了38岁到47岁的自己,就好比一条清蒸鱼找到了自己的中段。
他的人生经历颇具时代典型特征。年轻时是不幸的,处在反右、文革的大背景中,因作品《组织部新来的年轻人》被扣上“右派”的帽子“发配边疆”。但他又是幸运的,在新疆与边民同吃同住同劳动,点滴生活融入新疆少数民族的生活中,为该小说的创作铸造了血肉灵魂。当他重新回到我们视野,由于《这边风景》书稿的存在,“我找到了我的38岁到47岁,找到了我们的20世纪60年代”,也弥补上了他创作生涯中缺失的16年。
正是这样一部作品,将那段颇具时代烙印的特定年代呈现在我们面前,细细品来,拍案叫绝的同时慨然长思,那怎是“清蒸”——时代与人物,鲜活血肉,分明是有滋有味的“红烧”。
这本书写于1974年至1978年,是王蒙在新疆“流放”期间创作的。作品以新疆伊犁地区为场景,围绕公粮被盗和伊犁事件,描写那个时代别具特色的阶级斗争和政治斗争。
虽然不可避免地含有以阶级斗争为故事情节的政治意识,但仍然散发出浓郁的日常生活韵味。例如小说中描绘:1951年搞土改,乌尔汗家的日子逐渐好了起来。她和几个女孩子演唱“中朝人民力量大,打败了杜鲁门笑哈哈!”受到观众热烈鼓掌。可惜,这种轻松的幸福只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毛主席说了,小农经济是没有前途的。果然,乌尔汗一家的日子又逐渐窘迫。父母念叨着女儿大了,家里没有钱,要把女儿嫁出去。于是,乌尔汗结了婚,丈夫伊萨木冬,比她大13岁。丈夫喜欢结交“知识分子”,成为小有名气的管委会委员,逐渐接受和习惯了别人的阿谀奉承,并开始放荡、挥霍和贪污受贿,甚至开始吸毒。她的苦劝让丈夫如梦初醒,“我真恨那些狐朋狗友……”
最平凡的生活本身成为这部作品的灵魂,“即使在政策偏颇、民生艰难的岁月,生活仍然是强健的、丰富多彩的、美妙非凡的。不妥的政策会扭曲生活,而劳动人民的真实与热烈的生活,却完全可以消解假大空‘左’的荒唐”。政治的坚硬无情毁灭不了生活,老百姓的现实逻辑终究会透过政治的缝隙释放出来。僵化的教条无法覆盖活泼的生机,正所谓“风景这边独好”,在那个严酷的时代仍然无法遮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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