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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10年05月14日 星期一

“磨子桥”边的童年

□ 高柱
《工人日报》(2010年05月14日 006版)

“要想买电脑,请到城南磨子桥”……

如今在历史古城成都,每当人们说起“磨子桥”,必然联想到的是“成都电脑一条街”,很少会有人去想那里究竟有没有一座桥!

可将岁月重新拉回到40年前,在眼下这条汇集全世界日新月异的电脑产品的街市东边,那里不仅真的有一座名为“磨子”的小桥,而且其周边自然环境形成的“小桥流水、竹林成荫、茅屋遍地”的田园风光,至今都深深印记在我的脑海中。说一句动情的话,正是经历了“磨子桥”当时“绿”的美好存在,我的童年才有了许多难以忘怀的趣味和快乐。

1960年,我们家从市中心搬到了当时还属于郊外的“磨子桥”附近,因为我父亲工作所在的中国科学院西南分院要在这里建几个科研所。选择建所的地点离“磨子桥”仅有100多米,其实,这里后来围成的一个方圆1平方多公里的科研大院,在解放前还是城市人前来埋葬他们已逝亲人的一片坟地。但在院墙外面,却是四季常青的农田和一个个被竹林所包围的农家茅屋。当时周边的农家均为成都市金牛区得胜公社“磨子大队”的社员。为何取其名?也是因为这里有座年深几百载的“磨子桥”。

到“磨子桥”之地“安家落户”时,我还不到6岁。这时,我也只见“桥”而没有发现那碾谷的“磨子”了。听当地老人讲,解放前,“磨子桥”边上真的有一个靠河水转动的“大石磨子”,每到秋季,周围十里八乡的乡亲必会来这里借“自然”之力碾米,但解放后,慢慢有了电动打米机,那桥边的“大石磨”因失去了使用价值就被人给撤掉了。此后,“磨子桥”仅作为成都市的一个地名保留到现在。

儿时的“磨子桥”,是一座宽4米、高2米多的石拱桥。桥的出口是一个回水“堰窝”,夏季水深能淹到大人的脖子,当年是我们小孩子抒发童趣和快乐的地方。每到酷暑天,不管是当地农村小孩儿还是我们“科分院”的娃娃,没有哪个不喜欢跑到这个回水“堰窝”里玩耍的!记得最初我还不识水性,跟几个大娃娃到“堰窝”里去玩水,一不小心走到了深水处,双脚一下子找不着踩处,把我吓坏了,幸好身旁一个大一点的孩子眼疾手快将我拉到了浅水处。

当时“磨子桥”下的河水,还是从远处都江堰灌渠中流过来的。除了喜欢在“磨子桥”下的回水“堰窝”里玩水,我们感到最惬意的就是站在桥下的浅水处,观赏那些成群的小鱼在激流中逆水而上。有时候,我们也钻进那黑乎乎的桥洞,用小手指去掏那些因怕热而躲进石缝里的各种小鱼,好玩极了!

在那时,别说是“磨子桥”下河里的鱼儿成群,就连四周农田边的大小水沟里也生长着许多鱼儿。我哥哥就常领着我到田边地角的小沟里去抓鱼。方法很简单,就是在长约10公尺的小水沟两边垒土扎坝,然后用脸盆将沟里的水向外舀,等水舀干后,一条条鱼儿就活蹦乱跳地露了出来,我们每次都有一斤多的“收获”。

除经常到“磨子桥”周围的小河小沟里抓鱼,我们还经常在夏季学农村的孩子到秧田去逮黄鱔。深夜九十点钟后,我们提着个像小平碗的煤油灯,不顾蚊虫的叮咬,一步一步沿着田埂边走边照,一旦发现水下躺着“一动不动”的黄鳝,便用一个用竹子做成的两边带齿的夹子将它的头死死夹住,然后放入腰间的小竹篓。每次都要逮上十多条黄鳝,但在“收获”中也付出了代价:回家对着镜子一照,发现整个脸已被煤油灯的烟熏得一团漆黑,让人忍俊不禁。

那时的“磨子桥”竹林连片,几百户农家的茅屋被竹林包围着。在我们“科分院”内也生长着不少竹子。记得那时看过“山间铃响马帮来”的电影后,我们这些娃娃便模仿电影里的镜头,从家里偷些米,砍几棵竹子,然后烧一堆火做竹筒饭吃。

“磨子桥”的田园风光特别美:春季,从远处望去,遍地都是黄灿灿的油菜花和翠绿的小麦;夏季,四周开满了红白相间的莲花,长满了丝瓜、南瓜、四季豆以及大片大片的水稻……浓缩了川西平原乡村特有的景色。那时自然生态好,还有不少动物出没。有一次,我看见几个农村娃娃趴在“磨子桥”边一簇竹林地上,像掏什么东西,原来是发现了一个蛇洞,蛇的尾巴刚好露在了洞外面。没多时,听到一个趴在洞口的娃娃激动地大喊:“逮到了!逮到了!”只见他从洞里“生拉活拽”出一条足有一米多长的“菜花蛇”。那时,“磨子桥”周围的农家竹林常有蛇出没,我们晚上经过竹林时提心吊胆,总不忘提着一根棍子不停地敲打。

当年的“磨子桥”周边还是“鱼米之乡”,由于当地水资源丰富,不仅河水常年不息,而且挖地一公尺地下水就“突突”地冒出来。当时,农民吃的都是甘洌的井水。印象中,我那些同在“磨子桥小学”读书的农村同学,没有喝开水的习惯,感觉口渴了,就用个木瓢舀起家里水缸里的井水往嘴里灌,且从未听说过谁喝了“井水”拉肚子的!而且让我们这些在附近“大院”里生活的娃娃感到好奇的一个现象是:在接近零摄氏度的冬天,个个农家水井都会冒出一股股热气,用手去摸刚刚打上来的井水,感觉比河水要暖和得多。大人告诉我们,那是地上地下气温不同使然。

回想在“磨子桥”的童年生活,其中令我十分怀念的还有“农家饭”。我上小学时班上三分之二的同学都是农家子弟,由于和他们相处得还不错,我几乎在大多数农村男同学家里“混”过饭吃。那时,农家做饭烧的都是从田里抱回来的秸秆,煮出来的“闷锅饭”特别香。我们最喜欢吃的是刚刚起锅的“闷锅饭”锅巴,看上去黄澄澄的,冒着热气,散发着香味;还有那用柴火炒出来的“回锅肉”,味道不知道比我们现在多半靠饲料催肥的猪肉要“香”多少倍!

时光荏苒,一晃几十年过去了,随着成都市城区面积几何倍的扩大,“磨子桥”周围的“田园风光”已消逝得无影无踪,替而代之的是鳞次栉比、充满现代气息的高楼大厦。我想,早年修建“磨子桥”并在桥上安放“大石磨”的人也许没有料到,这个以原始简单方法碾米的地方,日后会变成一个汇集高科技的电脑产品集散地和大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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