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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10年04月13日 星期一

【走在路上】太阳从地平线下升起

□李元程
《工人日报》(2010年04月13日 005版)

人间四月芳菲尽,

山寺桃花始盛开。

常恨春归无觅处,

不知转入此中来。

大约1200年前的一天,唐朝诗人白居易,徒步登上庐山,写下了这首《大林寺桃花》。

5天前,也是徒步登庐山,也许就是沿着诗人上山的路,不时见到高挑婀娜的桃树,灿烂无声地开满粉色白色的花……山林的春天正如朝阳,喷薄欲出。

这种饱含生机的静谧气息,韩存录身上也有。这位工人出身的铁路信号开通专家(事迹详见下文),懂业务的人推崇他技术高超;不懂技术的人看重他身上那种人群中不多见的东西——“气定神闲”——不求什么,也不担心什么;亲和却独立,不在意是不是引人注目,像山岭间的桃树,哪怕开得比别处晚,却一样盛开。

起步的时候,他只有中专学历。如今,不仅实现了自身一次又一次技术升级的飞跃,而且成为别人的技术后盾乃至精神支柱;49岁之前,默默无闻,现在,他被称做“神医”,走进了公众的视线。

就像所有的花,都不过是深埋于泥土中的种子的表象一样,所有的赞誉,都不应止于赞誉本身。

在颐和园佛香阁的朱漆大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乾隆皇帝题写着4个金色的大字——万象光昭。意思是说,世间万象都是因为阳光照耀才有了光彩。而至高无上的太阳,是从地平线以下升起来的。

如果成功意味着某种强大,那么使人变得强大的不是赞美,而是承受痛苦。

韩存录今天的平静如水淡泊名利,除了天性温良之外,正是因为其特殊性质的工作使他身心饱受煎熬。

在极为有限的时间内,准确无误地将上万个铁路信号这些“神经”正确对接,丝毫不差,让更换或新增的器官正常工作。哪怕仅仅是一个线头的失误,列车行驶安全都会受到威胁——颠覆、脱轨、撞车……面对如此可怕的后果,为了准时、准点开通信号,他曾经一夜间抽掉一条烟,嘴都抽麻了;从现场下来,回家的100多级台阶,他曾经无力上去;更有甚者,巨大的压力让他想过从楼上跳下去以求解脱……直到今天,压力和煎熬从来没有结束过。

在如此漫长又惊心动魄的25年中,他一次比一次更深地体会到了人的局限性和创造性,面对冰冷钢轨上不能出丝毫纰漏的铁路信号,唯一的出路就是全神贯注精益求精,使自己越来越专注、越来越纯粹,消除形形色色非分之想的干扰。

低到泥土里,种子才会发芽。体会出这一点,人就会像植物一样有了根,遇到困难,不会沉沦;获得赞美,也不张扬。

……

桃花的香气,常常是走过之后才能闻到;人的味道,想来也应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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