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半,上海雷允上药业有限公司六神丸班组还没正式生产,周冒海已经换好工装,站在了属于自己的操作台前——台上放着一方边缘磨得光滑的药匾,这是他通过第一次考核后,师傅亲手递给他的“入门礼”。从这天起,他终于能像前辈们那样,正式端起药匾,开启泛丸制作的修行之路。
“先练整体动作,大翻、小翻、前搭、后搭、大转、小转……一套动作做标准,再重复一整天。”师傅的要求简单却严苛。周冒海深吸一口气,双手稳稳扣住药匾两侧的木沿,按照记忆中的要领开始动作:大翻时手臂带动药匾向上翻转45度,让药粉均匀铺展;小翻时手腕轻发力,让药粉在匾内小幅滚动;前搭、后搭讲究左右协调,确保药粉不洒出匾外;大转、小转则考验腰腹与手臂的配合,要让药粉在匾内形成稳定的旋转轨迹。

第四届中药传统名堂职业技能竞赛组委会供图
一整天练下来,周冒海的工装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冰凉。放下药匾时,他才发现手掌心被药匾边缘磨出了几道红印,虎口处更是磨破了皮。整只手臂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连抬起来都觉得酸痛。他攥着磨破的手,期待能从师傅那里得到一句肯定,可师傅只是走过来,轻轻拿起他的手看了看,平静地说:“一个优秀的泛丸工人,绝不会出现这种状况。对力道的精准控制,是守住药丸质量的第一道关,也是手艺的根基——力道重了,可能破坏药丸的美观度;力道轻了,又达不到技艺要求。”
师傅的话没有责备,却像一记警钟,让周冒海瞬间明白:泛丸从不是“靠蛮劲咬牙坚持”的苦差事,而是“以巧劲护药丸”的精细活。他反复摩挲着药匾的木沿——这方药匾不知被多少前辈用过,边缘的木纹里藏着岁月的痕迹,也藏着一代代手艺人的匠心。他忽然懂了,师傅要他练的不只是动作,更是“心手合一”的境界。
从那以后,周冒海收起了“急于求成”的心态,开始沉下心打磨每一个细节。每天清晨,他比别人早到半小时,先把药匾用软布擦得干干净净,再用不同重量的丸子练习手臂对力道的掌控;练到中午,别人去吃饭休息,他还留在操作台旁,拿着空药匾反复练习翻转、搭放的动作,直到手腕酸得握不住匾,才肯停下来揉一揉;傍晚下班后,他会把当天的练习心得记在笔记本上,哪里力道没控制好、哪个动作不够流畅,都一笔一画写清楚,第二天再针对性调整。
日子在药匾的翻动声、药粉的清香中悄然流逝,转眼就是三年。这三年里,周冒海把青春最鲜活的时光,都耗在了一方小小的药匾前:他熟悉了不同大小阶段对泛制力道的要求,他掌握了每一道工序的精髓,从药粉的预处理到最后的泛制完成,每一步都能做到精准、熟练;他甚至能通过药匾翻动时发出的声音,判断药丸的干燥程度——声音清脆,说明药丸还干燥;声音沉闷,说明湿度刚好。
慢慢地,他参与到生产中,从配药粉、调水量到握匾泛丸,全程上手操作手臂微抬、手腕顺时针轻转,带动药粉慢慢聚团。起初是细小的药粒,随着一次次“推、拉、揉、颠”,药粒在匾内滚动着裹上药粉,像撒了层薄雪的小珠子般渐渐圆润。整个过程里,他眼神紧紧盯着匾内的药丸,指尖感知着药粒的软硬,力道轻一分怕聚不成形,重一分又怕捏碎药丸,最终泛出的药丸大小均匀,倒在白纸上粒粒分明,没有一颗变形破损。师傅站在一旁看着,没说话,只是伸手拿起一颗药丸放在灯下照了照,轻轻点了点头——这是他练习以来,师傅第一次用动作肯定他的进步。
2025年,班组推荐周冒海参加第四届中药传统名堂职业技能竞赛。消息传来,周冒海握着泛匾的手都抖了——这是全国中药人的“竞技场”,能参赛就是对他这几年手艺的最大认可。把竞赛看作一次“赶考”:考他的手艺,也考他对泛丸技艺的理解。备赛的三个月,班组的灯每天亮到深夜。理论上,他把竞赛题库翻了又翻。实操上,周冒海给自己加了“码”:别人练1小时,他练3小时。师傅来劝他:“赛场也是泛丸,尽力就好,别跟自己较劲。”他慢慢放下焦虑,每天睡前都默念:“心稳,手就稳;手稳,丸就圆。”
走出赛场后,周冒海带着些许无奈和失落地说:“虽然这次发挥失常,但也学习到了许多新本领,在和不同选手的比拼中也认识到了自己的很多不足与缺陷,深刻意识到在中药传统技能上不过是刚刚起步,还有很多需要向师傅和前辈学习。在之后的学习和工作中,会吸取这次竞赛的教训,更好地学习和传承中药传统技能。”
在赛后采访中,周冒海说道:“感谢师傅和领导的信任与支持让我参加这个赛事,也感谢中国能源化学地质工会搭建了这么一个可以让传统中医中药从业人员相互比拼交流传统技能的平台。我觉得竞赛不仅是技艺的比拼,更是对中药传承精神的致敬。与各地选手交流时,我见识到不同流派的传统技艺,深刻体会到传承精华、守正创新的意义。”(刘咏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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