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作人读“注”
周作人读书喜欢读“注”。《食味杂咏》是东墅老人的一部诗集,书中有许多“注”。周作人读后,写了《<食味杂咏>注》一文。他说:“我所喜欢的部分实在也还是那些题下的附注,本文的诗却在其次。”他觉得作者的“注”“比诗更有意思”。有的嫌其注释简略,还做了大段的补充。读完后,周作人说:“东墅老人对于土物之知识丰富实在可佩服,可惜以诗为主,因诗写注,终有所限制,假如专作笔记,像郝兰皋的《记海错》那样,一定是很有可观的。”
可见,周作人对注的兴趣与重视。周作人在读“注”的同时,还善于发现“注”中不准确的地方,予以指正。如《读<晚明小品选注>》,他就对作者对袁宏道《西湖一》中: “觅阿宾旧住僧房” 中的“阿宾”的注释提出指正。作者原注云:“阿宾,谓唐骆宾王。旧传宾王尝亡命为僧,住锡西湖。”周作人认为其牵强附会:“案骆宾王虽然传说曾在灵隐寺遇见宋之问,这里的阿宾却并不是他。《解脱集》及梨云馆本都云阿宾,袁小修所编中郎全集中独改作小修二字,可知阿宾即是小修的小名也。”随后周作人又写了《读〈解脱集〉》,写到:袁宏道“诗文中又常提及阿宾,偶尔见之亦觉得有风致。中郎殁后,小修为订定全集,乃于其《西湖一》中改去‘觅阿宾旧住僧房’一句,此等处均颇有情趣,思之亦复可笑可喜也。”周作人再次证实《晚明小品选注》中的“注”不准确,也对自己读书蛮自信的。
周作人喜欢读“注”,更喜欢作 “注”。他作品中的“注”很多,有些译文中的“注”甚至超过了原文字数。如他翻译日本清少纳言的《枕草子》,二十多万字的译文中,注释就有六万多字,占到总篇幅的四分之一以上。
其实,为文作“注”,是学问与学识的体现,若读书不多,学问不深,妄加“注释”,不仅谬误百出,贻害别人,且常为人诟病,贻笑大方。正所谓:“观天下书未遍,不得妄下雌黄。”读书要读注,细处见精神。作注非小技,学问须精深。在这方面,周作人可谓翘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