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启兰的一天是从凌晨4点开始的。

这时，曙光未至，但赖启兰就和工友们准时出现在永安市的大街小巷，工装上的荧光条反射出道道微光，与暖黄色的路灯交相辉映。她们要在天亮之前完成清扫，守护这座小城黎明前的梦境，并把清洁交给天光后的小城。

早上8点，冬日的暖阳沐浴小城，车窗外的街景缓慢后退，赖启兰的巡查车一一经过全城的桥面、路段、人行道，她一边透过车窗“扫描”路面的“颜值”，一边打电话给工友提醒他们清理“漏网之鱼”。

这是永安市环境卫生管理处清扫队队长赖启兰的两个典型工作场景。就在前几日，她刚刚被评为第十五届全国职工职业道德建设标兵。

1月18日，记者来到这座位于福建中西部的小城永安，寻访这位“城市美容师”的职业故事。

形似燕尾的江水穿城而过，永安又名“燕城”，高耸入云的“群燕腾飞”雕塑是这里的地标，而赖启兰工作时几乎每天都会从这里经过。

跟城市道一声“早安”

凌晨4点的永安，睡得很安静，“沙沙”的扫地声准时在路面响起，队长赖启兰和工友们开始了一天的忙碌。每天，他们都用这种特殊的方式跟这座城市道一声“早安”。

这一天的早晨，赖启兰要完成3000～5000平方米的路面清扫，而这也是每个永安环卫工人的标准工作量。清扫队有4名小组长，他们和280名环卫工一起担负着全市130多万平方米的路面保洁。

身高只有1.6米的赖启兰挥动起2.5米长的扫把，动作十分麻利。她以隔离带为原点，将扫把在身前划出180度的弧线，几下之后再将一侧的垃圾推成小堆，很快，马路的一边就出现了一排错落有致的小“山包”。

路面清扫完成后，赖启兰和工友们需要花费几乎同样的时长将垃圾收进垃圾桶。一个早上，她们收集的垃圾多达13桶。

赖启兰手中的扫帚，是她自己制作的“秘密武器”。

“10月～11月的扫把苗最好用，存放要特别注意防潮”“材质不能太硬，最好要有‘尾巴’，方便把沙子刮走”“绑扫把苗要左右岔开，这样省力又高效”。这是赖启兰制作扫把的“独家秘籍”，也是她带徒弟时必传的诀窍。

1995年2月，18岁的赖启兰进入永安市环卫处工作，成为一名“城市美容师”。清扫街巷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她的妈妈张冬花就是一名环卫工人。

多年来，爱琢磨的赖启兰总结出一套自己的“扫地经”，一线清扫八法、“牛皮癣”快捷清除法、雨天杂物巧清理工作法等，都是她的“经验之谈”。

6点半，天光渐亮，街道里早点店的笼屉上滋滋冒起了热汽。

通常，整个清晨的“大扫”要在早上7点之前完成，7点整，垃圾车会将垃圾装走，送往中转站。晨间“大扫”告一段落后，环卫工们要在7点15分准时到岗进行日间保洁。

巡查车上的赖队长

从清扫路面开始，赖启兰做过清扫工、垃圾车驾驶员，也当过收费员、管理员。环卫工作的各个岗位她几乎都干过了一遍。

赖启兰的同事们直到现在还会经常讲起一个关于她的笑话，“开垃圾车的女司机很少，以前，小赖只有40多公斤，个子又小，坐在驾驶位上，从外面看整辆大车好像是‘无人驾驶’。”也是从那时起，同事们看到了赖启兰身上那股子拼劲和韧劲。

2008年3月，踏实肯干的她挑起清扫队副队长的担子，3年后的2011年，她成了清扫队队长。

通常环卫工们分为两个班次，早班从早上4点到中午12点，晚班从中午12点到晚上9点半。

8点巡查城市路面的“颜值”，是赖队长每天的必作功课。

人行道上是否有漏洒的垃圾，路面上有没有新扔的果皮，垃圾桶的清洁是否到位，每一个细节都逃不过赖队长的大眼睛。

“小宋，新华桥的桥面上有一包垃圾，抓紧捡一下”“美娇，燕江国际那里的路面要扫一下”“四彪，果皮箱有点脏，赶快擦干净”……一路上，赖队长不停地打着电话，语气利落。

全城每个环卫工的手机号码都存在她手机里，每个环卫工的名字和负责的路段都记在她心里。如果刚好看到环卫工在街边歇脚，她就会透过车窗直接扯着嗓子喊出环卫工的名字，叮嘱他们注意安全。

赖队长的巡查车上常备着扫把和簸箕，发现零散的垃圾，她会下车自己动手捡拾。

车子在路边的一只垃圾桶旁停下，赖启兰把一包扔在外面的垃圾丢进了垃圾桶。“大家的举手之劳就能减轻我们的工作量。”赖启兰说，最后1米最容易出问题，很多市民图省事，把垃圾“啪”地扔过来，结果撒了一地。

1个多小时后，赖队长结束了巡查，她要赶回办公室编写巡查报告。正是在这样日积月累的打磨下，她总结出了保洁巡查的“七要七不要”。

“活儿要多干一点”

“没想过一辈子干环卫，但是干着干着就过了一辈子。”说这话的是赖启兰的婆婆周雪英。她不仅是一名环卫工人，还是一位省级劳模。

因为出色的业务表现，周雪英老人当过福建三明市的政协委员和人大代表，2001年底，她还作为职工代表在福州参加了省党代会。那些“开会”时的合影照片，老人都小心地收好，存放在影集里。每一张她都讲得出背后的故事，这些照片构成了一位老劳模的荣光时刻。

周雪英把赖启兰当作自己的女儿看待，她觉得和儿媳脾气很相像。而婆媳俩，也在“活儿要多干一点”这件事上最有共识。

周雪英老人以前下班后都会去单位做义务工，而赖启兰则会在工友们生病或者缺岗的时候，主动顶上去。

婆媳俩有时也会交流这些年环卫工作的变化。

比如，市民的素质高了，对环卫工的言语相欺少了；比如，越来越多的环卫工休息室出现在大街小巷；再比如，清扫的机械化程度提高了，工人的劳动强度降低了。目前，永安有4台大扫车，5台洒水车，4台小洗车，机械清扫率达到54.7%。

这些天来，招不到环卫工成为赖启兰心中的烦恼，“春节前后就更难招人了。”赖启兰对记者说， “招不到人的核心问题就在于环卫工的待遇太低，没有吸引力。”

采访结束时，正午的阳光打在赖启兰的脸上，她兴奋地告诉记者，她要去马路上看一个新介绍来的工人。（制图：张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