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春天，外婆从娘家带回来一把菜种，很随意地撒在院子里的墙角边。几天后，我发现撒过种籽的地方长出了嫩绿的小芽，外婆告诉我，那是可以吃的菊花脑。

一天，外婆从地里干完活回到家中，去到厨房里淘米做饭。做饭的间隙，外婆去院子里掐一把菊花脑的嫩叶，清洗干净，用淡盐开水烫了，再控净水，拌上蒜茸，盐、白糖、鸡精、醋，再滴几滴芝麻油，一盘凉拌菊花脑就成了。有时，为了调换口味，还会切一些黄瓜丝、甘蓝丝、小番茄粒，拌在一起，极受我们的喜爱。

大多数的时候，外婆喜欢做菊花脑鸡蛋汤，这样的做法更为简洁。只要将锅里的水烧滚了，放入菊花脑叶子，再打一个鸡蛋，搅碎，泼撒在汤上，放少量的油、盐，菊花脑蛋汤就做好了。那时，我站在锅台边，看着锅里的汤一潭碧水似的，水里沉着碧绿的菊花脑叶子，上面飘浮着一层金黄的蛋花，心里就感觉清爽。轻轻喝到嘴里，更是清清凉凉的，还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儿。不过，菊花脑汤要现做现喝，喝不完的，放到下一顿，都会变成黑糊糊的“墨汁”了。

外婆是道地的南京人，听外婆说：清朝同治三年，曾国藩率领清兵攻打太平军，南京城被围，粮草殆尽，居民寻找野菜充饥，发现菊花脑嫩茎叶清香可口，便加以引种。

菊花脑好养活，根本不需要特别地管理它。你不停地采摘，它就不停地生长。有时，头天掐了头，一夜的露水滋润之后，就会冒出淡黄色的嫩芽来。

每年，到秋风寒凉时，地上下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外婆家的菊花脑也开花了，一小朵一小朵的小花儿，如雏菊一般，澄黄澄黄的，密匝匝地，开在了墙角。

后来，我从中医书上看到，菊花脑味甘、性凉，有疏风散热、平肝明目，清热解毒的 功效。为菊科草本植物，是野菊花的变种之一。菊花脑不只是南京特产，南方各地均有野生种。菊花脑是南京人的叫法，因南京口音N、L不分，所以也叫成了菊花涝。其实，在安徽合肥地区也有菊花脑，只是习惯于叫作菊花郎。

晚饭后，我常去离小区不远的公园散步。一天傍晚，在公园一处的院墙根边摇曳着一片黄，定眼看，竟是菊花脑，那么暖暖地、灿烂地开着，如此的熟悉而亲切。想到从前温暖的时光，想到亲爱的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