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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17年06月26日 星期一

没穿过裙子的青春

张华梅
《工人日报》(2017年06月26日 06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青春,青春岁月虽略显稚嫩,但精力充沛、神采飞扬,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

少女时代,我对自己父母的青春岁月很好奇,会想象父母年轻时的模样。我长大了,仍旧会回望母亲的青春岁月,心中多次想象母亲像我这个年龄时的模样。

作为一名农村妇女,生在解放前夕的母亲长在红旗下,这使得母亲能够挎着书包走进学堂,可惜的是,由于那时生活条件还十分艰苦,母亲只念了三年书,就不得不回乡务农。虽然读书不多,但母亲跟不识字的同龄人相比,自然多了一些温雅恬静的性格。多年后,我在母亲收藏的几件老物件里,终于简单地串起母亲那个时代的青春轨迹。

首先是一张旧照片,是母亲在入团时照的,照片上大概六七个人,大家全都神情庄地重举着拳头在宣誓。照片保存得还算完好,虽然有些泛黄,有些模糊,但却没有掉色,我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中的母亲,青涩却充满活力,还有着同我相似的面庞。我也入过团,也曾在团旗前宣誓,看到母亲这张照片,我能感觉到母亲心中那份青春激情。

还有一份请战书,是的,没错,的确是请战书,纸张粗糙,字也不甚工整,还写的是繁体字。原来那是家乡一次重大的水利工程,水利工程俗称河工,是非常辛苦的差事。那时都靠人力没有什么水利机械,遇到大的河工,一干就是几个月,每天都在挖泥运土,从早干到黑,参加的大多是男壮劳力。可是,母亲那时和年龄相仿的几个姐妹觉得自己是团员,应该到艰苦的环境中锻炼自己,于是便写了这份请战书,要求去参加家乡的水利建设。后来我问母亲,才知道这是当时写的草稿,交上去是重新誊写的,最终领导批准了她们的请战,只不过到了工地是做饭而不是像男子那样挖泥运土。

还有一样也值得提一提,那是一件白底蓝花的裙子,尽管已经很陈旧,有着悠长岁月的痕迹,但仿佛并没有穿过。原来那是一位城里亲戚送的,母亲收到裙子那几天,心中非常喜欢,天天都兴奋得睡不着觉,可是一次都没有穿过。一是那时农村女孩子根本没有穿裙子的,母亲不敢也不好意思穿;二是母亲从心里舍不得穿,只是好好地收藏着。也就在那次谈话,粗心的我才知道母亲一辈子都没有穿过裙子,这让我呆住了,换个角度想一想,一个女人,一辈子都没穿过裙子,顿时我的眼泪就下来了。

如今,母亲虽然已经老迈,她的青春也早已走远,但从这几件母亲所收藏的物件上,还是可以看出母亲对青春岁月的怀念。

那不仅是青春的记忆,也是那个时代的印记。它藏在母亲心里,也在时光雕刻的硬盘里,一刻也不曾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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