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年时间,阜矿已有8000余名职工转岗分流,他们的经历与经验能不能照亮那些即将分流职工的未来之路——
【聚焦去产能职工利益维护】分流后,在路上

时莉君/东方IC

图为安徽省淮北市煤矿工人在工作岗位上辛勤劳动。2016年,全国由于化解产能过剩将有130万煤矿工人受到影响。东方IC 供图
去产能,改变了辽宁阜新市这家老牌国有煤矿企业许多职工的人生路。
截至目前,阜新矿业(集团)有限公司(下称阜矿集团)有在生产煤矿4家,还有2家将在两年内采终。2015年9月至今,职工人数从4.5万人下降到3.7万人,已有8000余人转岗分流,尚有近3万职工面临转岗难题。
日前,《工人日报》记者采访得知,在阜矿集团,职工转岗分流分为3种形式,一种企业内部转岗安置,一种签订3年自愿停薪休假协议,一种离开企业自主就业创业。
近1年的时间里,在这座经济发展比较单一、就业吸纳力有限的资源性城市,这些分流的职工究竟是否适应了新的岗位、新的生活?他们艰难的转岗历程与经验能不能照亮即将分流职工的未来之路?本报记者实地采访了几位职工的转岗故事。
转岗:心路
【改革】2015年9月,阜矿集团开始大规模调整,精减干部职数,裁减不必要岗位。机关管理人员由337人减到90人,减幅达73%。中层管理人员由469人减到328人,减幅30%。科级以下干部由6159人减少到2817人,减幅54%。到2016年7月,共有3000多名职工转岗分流到后勤辅助岗位和一线生产岗位。有的走进食堂,有的进入矿属医院干起了保洁……
【故事1】
干部转当食堂服务员
“企业改革调整,必将带来阵痛,因为肯定要裁掉不必要的岗位,只是落在我身上,更疼了些。”李志说。
8月5日中午,52岁的李志站在职工食堂窗口内,给排队的职工盛饭菜,这是他转岗的第7个月。李志是阜矿集团二级单位的副科级干部,2015年底,集团压缩管理人员,科级以下管理人员重新竞聘上岗,未竞聘上的补充到后勤辅助岗位,他被分到了职工食堂当起了服务员。坐了30多年的办公室,现在每天回家老婆都说他身上有油烟味。李志是厂里的老员工,开个大小会总坐前排,几乎人人都认识。在食堂里,即使戴着口罩,职工们还是能认出他,仍是“李科长、李科长”地叫着,一开始他不抬头“嗯嗯”地支吾过去,后来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只是在企业里换了个岗位,一样干。”李志开导自己。
【故事2】
宣传部长兼职当锅炉工
阜矿集团某二级单位宣传部长彭泽,培训后拿到上岗证变成了锅炉工。2015年9月~12月,阜矿集团清退劳务人员5771人,实行“一人多岗、一职多能、兼职并岗”。根据工作需要把在岗人员补充到空缺岗位上。去年冬天,彭泽有一半工作时间拿笔杆子,另一半时间则要端起铁锹把子。每早他都要到厂里的锅炉房报到,查看仪表、上煤、到时间清理炉灰。到了中午,洗洗吃饭,有时忙,顾不得洗,就简单擦擦。下午回到办公室写材料、发通知,办公桌上、纸上经常蹭上几道黑印。“就当是学了一项新技能,为企业减轻了负担,但是本职工作一定不能耽误。”彭泽说。
停工:新路
【改革】阜矿集团机关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到今年3月末,已有1003人签订了自愿停薪休假协议。自愿停薪休假协议规定,公司给予一定数额的补助,用来缴纳社会保险。停薪休假期间,职工可以自主创业,保留职工身份。创业不成功,3年之后回到企业重新分配岗位。
陈伟停薪休假后,卖起了童装,现在在阜新市海州区步行街租了一个摊位,每半个月,他坐火车到沈阳的五爱批发零售市场进一次货;张薇应聘到一家美容院当起了化妆品推销员;佟鹏发现吊炉烧饼卖得特别火,便学来了手艺,每天出摊卖烧饼。
【故事1】
财务人员开了托管班
“现在煤炭行业不景气,这两年,企业三次降薪,工资从每月3000多元降到了1800多元,都不够还房贷的,我也不能守着死工资,只能想办法多赚钱。”董文博说。
2016年初,董文博与企业签订了3年的自愿停薪休假协议,离开财务工作岗位。之后,他租了一个学校附近的两居室开学生托管班,从二手市场买来两个大圆桌,十几把塑料凳。清晨到早市买菜,上午为母亲帮厨,11点半他把12个孩子接来吃午饭。饭后,孩子们午睡一会。平时,他还能给孩子们辅导功课。每天能用上做财务的本事,就是深夜里拿着计算器算算一天的开销和收入。
【故事2】
中层干部当上包工头
从“打眼”、“放炮”的矿工干起,工作了22年的李昂杰,是阜矿集团兴阜煤矿选煤厂的一名中层干部。重新竞聘上岗后,他被分流到一线生产岗位。曾经的下属变成了自己的领导,李昂杰过不了心里的坎儿,他选择停薪休假,去建筑工地当起了包工头。“我一大老粗,小学毕业,身上的技术全是在矿上学的。你说我还能干啥,还有几个和我一样的兄弟,到工地上包项目,做大理石外挂、砌台阶、安装电线和仪表盒的杂活儿。有活儿就多挣点儿,没活儿少挣点儿,总比在企业开1000多元的工资强。以后,矿上需要,我身上的技术还能用得上。”李昂杰说。
离开:前路
【现实】企业负债累累,银行只收不贷。看到阜矿集团的经营艰难情况,很多年轻人选择离开企业自主就业、创业。
【故事1】
离开煤矿到民企
董文博的表弟、28岁的王智阳对阜矿集团的发展担忧。王智阳告诉记者,他在阜新长大,知道煤矿是阜新第一大产业,大部分的企业都是围绕煤矿来经营,产业结构单一。现在企业里的3.7万人都面临着转岗分流难题。王智阳还记得,1994年、1998年,父辈们就经历了一次转岗分流,那时他还小。当时,一部分人分到了交通协勤、社区保洁等岗位。如今,这批人还没退休,新的转岗职工又需要安置,而企业内部的可转移安置岗位已经枯竭。
前年,他的亲戚朋友给他介绍了5个相亲对象都黄了,就因为他挣得少,煤矿的工作不稳定。为此,他选择了离开企业,今年3月,他到浙江一家民企做起了电商。
【故事2】
辞职做化妆品电商
32岁的王宏的转岗之路走得异常艰辛,但他对未来还是充满希望。
2009年毕业于辽宁工程技术大学机械电子工程专业,工作中接触的都是矿采设备,在去产能大背景下,整个煤矿市场效益都不太好。他问了在山西、内蒙古工作的同学,各地的煤矿鲜有招工。他也打电话给几个招机电工程师的装备制造企业,这些企业都说煤矿机电技术与企业所需要的技术不对路。
现在,他开了一家韩国化妆品网络折扣店,看到企业招聘信息,他仍会投简历。“卖化妆品是一时的,我还年轻,转行还有希望。只要我肯从头学起、踏踏实实工作,一定能干出成绩。”王宏说。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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