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哲先生新近出了本惜言如金的书——《祸枣集》，云：“不可与言而与言，谓之失言。”一不留神说了真话或假话，都是尴尬和令人尴尬的。灾梨祸枣，是弄文字的宿命。

比如，我们曾经热情洋溢地讴歌了高铁速度，现在铁道部却高调宣布：高铁降速以适应市场需要。这不免让人想起《让子弹飞》里那句经典台词：步子迈得太大，会扯到蛋。

规矩制定和修改都是少数人所能为的，这本身也是一个规矩，不可与言而与言，谓之不智。火车跑多快才符合市场需求，不是普通的大脑能想清楚的。作为常人，与其草率“失言”真的莫如认傻“失语”。当年郑板桥写“难得糊涂”几个字，估计也是处于是非难断的时势使然。

况且，仅就高铁的规模和速度而言，地球上没有比铁道部的说法能更权威的。

中国忽然步入“高铁时代”，仅用了5年多时间。这十分生动地诠释了“跨越式发展”的样子，是否“扯到蛋”，一介草民是不应该知道也不可能知道的。况且，花4个小时还是5个小时能从北京到上海，普通百姓绝对犯不着为这样的问题费心。速度快慢，本质上无关生命或生活的质量，除非你想扯到蛋。

前些时候，我有位朋友出了本集子，名为“我的慢生活”。前日，还有位朋友在席间甚至极端到幻想人类进入这样的“公共生活图景”：让一切火车、汽车、飞机都消失，黎民百姓步行着走亲访友，公仆大员出则牛车、大轿伺候。

追求风驰电掣的速度，是过去年代人们的科学幻想，而渴望慢生活，今天反而成了不少老百姓的幻想，尽管可能不够科学。“我们已经走得太远，以至于我们忘了为什么而出发。”纪伯伦说得多好啊。

因此，很多事情的利弊取舍，不是一概而论的。多一些犹疑或迟疑，应可避免“不可与言而与言”的失言之窘的。

专栏作家连岳撰文“学习怀疑”，大意是要人们思想活跃一些，作者甚至引用了马克斯·普朗克的一段话：“要接受一个新的科学真理，并不用说服它的反对者，而是等到反对者都相继死去，新的一代从一开始便清楚地明白这一真理。”

道理大概就是这样。真理是时间检验出来的。你可以怀疑，但不要试图表达你的怀疑。德国人就是用时间来检验高铁的建造质量的。

明白了这个道理，或许你就不一定硬要认定中石化买卖点茅台酒就不符合科学发展观，或者它装一盏天价吊灯，就有悖于“两型社会”的发展理念。央企反正有外需与内需一起拉动的能耐。也说不定，酒喝好了，真的开发出了能喝又能烧的“53度汽油”呢？

不要试图用经济学或其他什么学问来自以为是地议论是非，尤其是“共和国长子”的是非。比如，南方曾经有某家著名媒体质疑“央企的无边界扩张”，不明白中石油的资产里，怎么居然会有一座叫“玉门老君庙”的道观！

这样的质疑显得毫无意义或者软弱无力。既然中石化可以做一些诸如53度茅台酒的“非油品经营”，中石油为什么不可以把“炼丹”当买卖呢？老大们这样做了，老二老三们做点别的似乎也可以。

央企以“做强做大”为目标，控制力当然应该表现在全领域、全方位，乃至全过程。一种央企“无所不能”的情绪开始悄然蔓延。而无数的事实也已经证明了而且一定会更进一步证明，民营企业的生存之道，就是西安海星集团董事长荣海的那句名言：“民营企业家一定要低估自己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