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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10年04月23日 星期一

【最感动我的一本书征文】我的青春 我的曹雪芹

《工人日报》(2010年04月23日 007版)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咽不下金粒玉莼噎满喉,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这是曹雪芹《红楼梦》里的诗句。多少年来,这首诗如同一条源自天际、流淌着忧伤情思的小河,常常从我的心头流过,让我感伤,让我落泪。

我是千千万万个曹雪芹的崇拜者之一,我的青春可以说是曹雪芹的。我自小内向柔弱,那年初入军事学院之际,我和同学们几乎天天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由于我体能技能落后,没少挨教官的批评和同学的奚落,这使我天然怯懦的心灵受到伤害。低人一等的表现,让我日不安宁,夜不能寐。看着同学们那矫健潇洒的身影,我有的只是自卑与孤独,青春的苦闷如同一只尖牙利齿的毒蛇,时时啃噬着我的心。待大家休息玩乐时,我独自蜷缩进不为人注意的角落,捧起曹雪芹的《红楼梦》,默读和背诵里面的诗词曲赋,寻找精神寄托。

当我第一次读《葬花吟》时,我的心灵被那凄凄惨惨戚戚的诗句震住了:“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多愁善感的林黛玉,面对着满地的落花睹物伤情,独自流泪,感叹世态炎凉,人生无常,人情如纸,人舌如刀!她似乎预知了自己未来不幸的命运。果然,这位“闲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的古典绝版佳人,早早香消玉陨。当贾宝玉跪在素烛白帏的灵前悲伤哭诉时,我的心灵也随之悸动。我在心里默默地说:你醒来吧,林妹妹。你花儿才开,叶儿才绿,只活了十几个春秋,不能这样一眠不起!

曹雪芹,你这砌补苍天的神工巨匠,不合流俗的冠世之才。你住在风雨飘摇的茅屋里,过着绳床瓦灶的艰苦生活,却毫不祈求苍天俯就你的命运,而是坐在一盏孤灯下奋笔疾书,给人们讲述你笔下那些女子们的命运。你像一个水手,摇着满载丰富、纯朴、优美的语言之船,给青春年少的我带来无尽的欢乐和忧伤。那些心志高洁命运多舛的少女们的低语、笑声和哭泣,至今还在我的心头萦绕。你是这些善良生命的爱抚者,你希望世代女性走出悲苦的藩篱,但你又不相信血腥黑暗的世家中会出现奇迹。你把那些险恶中女性善良的灵魂指示给我们,乃是震撼人类心灵的绝望的悲叹!

曹雪芹,我始终感激你,因为,当一个可怜的男孩儿被如山的孤独包围时,被思乡的情绪折磨时,被痛苦的失恋无情打击时,被虚伪和野蛮伤害受到委曲时,正是从你那弥漫着伤感的文字里找到了同病相怜的知音,是你给了我精神的食粮,使我在一个又一个思乡的夜晚,用你的小说排遣心中的愁苦。审视过去,我那时的思想和行为固然有幼稚可笑之处,但它又是神圣的、纯洁的。现在,我已人到中年,虽然变得成熟了,但也变得世俗和圆滑了。

就在我写此短文时,初春的树梢上鸟声啾啾。20年前,我与你的小说结下了不解之缘;20年后,我青春时的曹雪芹情结还能回来吗?江苏省沐阳县人民法院 李金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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