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在干活，不是工作，和时间赛跑的活儿。”阿潘说。看到他的时候，是夜里11点半，他刚结束一天的工作，和几个同事在公司边上的小餐馆吃饭。这个20岁的小伙子米饭吃了不到半碗，就吃不下去了，“胃不舒服”。

阿潘在一家民营快递公司开车送大件货物。他的一天从清晨四点半开始，起床以后直接去总部取当天要送的快件，并赶在早上7点前赶回分公司，将快件分发到各个快递员手中，8点半左右他们就开始送快件了。

刚来北京干快递时，他还奇怪北京人都不吃早饭吗？后来才发现根本来不及吃，午饭基本到下午4点吃，晚饭都得到夜里11点、12点才能吃上。一天两顿饭，时间又不固定，慢慢就有胃病了。

“生病了也得坚持工作，除非高烧。”他说，一个萝卜一个坑，每块工作区，一个人负责几条街都是分好的，没人替你。

来北京前他140斤，现在还不到120斤。

有一次生病，去医院打一针就要58元，“抵得上我一天的工资了”。因为没有时间去医院排队、挂号，只能去小医院，还尽量不打吊瓶，除非很严重，因为吊瓶“要花好几个小时”。

有时候开车在路上，即使是对方碰了他们的车，他们也得掏钱了事，“没有时间折腾，客户催得紧”。

送快递最怕的就是爬楼，尤其是大件。一次，他搬一个20公斤的箱子到6楼，没有电梯，敲半天门没人开，好不容易搬下来，人家又到家了，打电话来催，又得再搬上去。“这样的事情是家常便饭，有的单子甚至要送两三次才有人接收。”

给学校送货，学生如果在上课的话就要等好久。“冬天里，寒风几乎能把脸吹裂，冻得要不停在原地跳。”

大件货物客户验货往往要花20分钟左右，耽误下面送快件的时间。有时候回公司已经过了吃饭时间，没什么吃的了，只能随便吃两口。

有时候取完快件走在路上，突然下雨了，他会把雨披盖在快件上，宁愿自己淋着。

前几天雨雪天气快递人员路上摔跟头的很多，有的地方不能骑车就要下车推着走，“三四十个货物，一直推着，一家一家地送完回去，鞋和袜子都湿透了。”

偶尔也有让阿潘兴奋的事。比如有一次为花儿乐队送快件，以为能见到明星了，结果是秘书下来取的，“挺失望”。

每天一点半之前阿潘要把上午取的快件送到总部，还要把客户回单拿到公司验收，及时让发货人追踪到货物，时间很紧。晚上9点钟还要将下午取的快件送到总部，车子很多要排队，等交接完也就11点多了。

每天都在路上，他唯一的娱乐就是玩手机游戏，“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睡觉”。

阿潘的公司给租房子住，没有暖气没有热水，他经常回去倒头就睡，连脚也懒得洗——虽然跑了一天，味儿很重。因为要分快件，衣服穿一天就很脏了，他也没什么时间洗衣服，十天半月才洗一次。

阿潘所在的公司，取一份快件快递员提成是纯利润的20%~25%，或是毛利润的10%~12%，送一个快件提成是8毛到1.2元。他每个月能挣2000元左右，“这个待遇还可以，但是个玩命的活儿。”

快递也是吃的青春饭，很少有25岁以上的人还在干，有些人看着年纪大，问一问其实最多23、24岁。“干这活儿真的很累，将来即使让我的孩子捡垃圾也不让送快递。”

除了苦和累，这个小伙子最耿耿于怀的还是“客户对我们的尊重很少”。有的客户接受快件之后把门砰的一关，也不签收，“好像我们要进去抢东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