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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09年11月27日 星期一

【书评】以思想性文学性抵达历史真实

——读彭荆风《解放大西南》

黄豆米
《工人日报》(2009年11月27日 007版)

今年5月出版的55万字纪实文学《解放大西南》,是年近八旬的著名部队作家彭荆风调动自己60年创作经验、用一生社会阅历来独立思考这场战争而创作出的一部具有思想性、艺术感染力的耐读的纪实作品。作品中庞大翔实的史料,完全可以当一部解放大西南的军事史书来读;那些惊心动魄的历史事件和赋予了艺术感染力的人物,生动展现出一个政权处于穷途末路时,它的军队是如何“自己把自己打倒”的往事,可以当一面醒世的历史镜子来照。

发生于解放战争后期即1949年末至1950年初的解放大西南之战,是刘伯承、邓小平统帅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在短短三个月内,以不到6000人的伤亡,消灭了蒋介石90万兵力,占领川、滇、黔和原西康四省,宣告蒋介石王朝在大陆统治彻底崩溃的一场大战役。在刘邓大军挺进之地,蒋介石军队或起义,或投降,或被歼。彭荆风以此作为与之前几大解放战役的不同点切入,展开这段历史,在正面宏大叙述前提下,对各大战区的敌军中那些能够左右全局的人物,细写他们的行为和心态,揭示出并非等闲之辈、握有重兵、部队有美式武器装备的据守西南的国民党将领们,如何无奈于“仗没法打”、不战而败的自行崩溃,读来令人惊心!这是《解放大西南》的最大特色和现实意义。

彭荆风对战争史驾轻就熟,加之长年写小说的娴熟技巧,这部55万字的大部头读起来轻轻松松,且不时有惊人之语令人称快。比如,丧失半壁江山的蒋介石作固守西南部署,准备把云南作为反共基地来经营时,“云南王”卢汉已把国民党视为一只沉船,自己要跳船,准备起义,他对亲信哀叹道:这只船“眼看着就要沉没了……问题是坐在船上的人各自怎么办。”  

卢汉非蒋介石的嫡系,当时又丧失兵权,他这位船上人,有资本选择“跳”。可见,作者是在尊重历史的前提下,以小说的艺术手段来刻画人物、设计对话,以思想性和文学性抵达历史的真实。

卢汉在刘、邓大军未入滇之前的1949年12月9日起义中,把驻扎滇地的国民党第八、第二十六军两个军的军长李弥和余程万软禁。奉命退守云南的国民党陆军总部负责人汤尧,煽动这两个军围攻昆明,迫使卢汉放回李弥和余程万。此后,蒋介石为挽回云南局势,召李弥、余程万和汤尧三人回台湾述职。作者对这次述职谈话,只写了蒋与余的一两句对话(蒋对李、余两人让卢汉顺利叛变,几乎送掉两个军、后来围攻昆明不坚决等,很是恼怒):  

“蒋介石冷冷地问:‘卢汉给了你多少钱?’”

“余程万知道难以隐瞒,只好嗫嚅地回答:‘4万银元。’”

“蒋介石嘲弄地说:‘我给了卢汉很多钱,为什么只给你这一小点呢?我知道卢汉终究要反的,你多拿他几个钱也好。’”  

两人一问一答的口吻,活脱脱呈现出各自身份、地位、性格的不同和退守台湾的蒋介石的无奈。同时,也透露出人的私欲如何改变历史的事实。这是作家以深厚的社会阅历来感悟历史人物,并用小说想象力来再现,靠练达的笔力才可能达到的纪实艺术的境界。

彭荆风为了追求“每一情节、事件都有出处,又能描写生动”的艺术效果,酝酿思考多年后,才正式进入写作,前后历时12年,10易其稿,才完成了这部《解放大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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