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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09年10月16日 星期一

【书与人】《西庑杂记》:只是不想一口气读完

梁鸿鹰
《工人日报》(2009年10月16日 007版)

打头一眼看到杜芳伦我就想喊他声老师,说不清楚为什么,是他的平和从容、儒雅文气?还是他的明明白白、实实在在?

杜老师在毛主席题词的“北京市劳动人民文化宫”后身的太庙西厢房上班,是北京市职工文学创作室主任,常年为北京人办文学讲习班。认识杜老师真的很幸运,一是应杜老师之邀到太庙上课,头次就听到了邹静之不带一张纸片儿的精彩演讲,知道戏剧的诀窍在于“写出人物关系的变化”(曹禺语),一出戏必须生旦净末丑齐全;二是得着了杜老师签赠的新作《西庑杂记》(中国工人出版社,2008年12月出版);三是他已经暗示我了,以后让我“蹭课”听。回到家,翻阅《西庑杂记》,期间极过瘾,但读着读着才意识到,这书不应一口气读完。

为什么?就是因为这书有味道、耐琢磨,一口气看完可惜了了。《西庑杂记》里的文章并没有一定之规,大多谈人、谈文、谈戏、谈书画、谈一些常见现象、谈一些流行作品,总之,根本就不追求宏大主题,亦不想指望有人读出个微言大义,只是就像和旧雨新知拉家常一样。但不管话题是否与你有关,读了你不会无动于衷。这里面,甜的、咸的、辣的,深的、浅的,新鲜的,大伙都知道的,以及你想到的,没意料到的,都有,人们看了入心、会心,甭管同意不同意,你一准会觉出作者的实诚、坦率。

杜老师的广闻多识让人惊讶,我们在书里看到,他写的人,有作家、画家、书家、曲艺家、戏剧家、演员、编剧、导演,有农、工、兵、学、商。他写到的学问,有文学、艺术、影视、文字、语言、收藏、工艺等等。实际上,趣闻轶事、自然博物、花鸟虫鱼、世故人情、育儿之道,人们碰着碰不着的,都汇在了他的笔端。杜老师文章写得好,字儿我很喜欢,到他办公室一看,画儿的功夫也很是了得。他的这些成就我想必然得益于他对各种知识的广泛吸收,得益于他的见识。他的文章富有底蕴,读起来味儿浓,就是因为有知识、有见地、有观点。他写过一篇谈白雪石成就的《青山皓首共巍峨》,评说白先生绘画创作之精彩可谓丝丝入扣、要言不烦,最后出人意表地引了英国诗人蓝德的诗作——“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都不屑/我爱大自然/其次就是艺术”,您别说,这蓝德我还真不知道!再如,他提到钱钟书先生关于“鸡蛋和母鸡”的趣谈,鲍吉尔·原野关于“云遮月”与比基尼的比方,他都是随手拈来的,他阅读、涉猎面之广,由此可见一斑。

我发现他写人体现着极为分明的爱憎,写刘恒、写陆宜民、写邹静之、写崔道怡、写梁左、写中杰英,写白雪石、写启功、写欧阳中石、写李老十,从心底透着对他们的尊敬、欣赏、赞美,以及感激、感恩,因为他们是朋友、老师、同道,最重要的是与他们有同样的想法、追求、观念、审美或人生观、价值观。而对有些人,甭管有多大来头,有多大名气,有多高职位,他在批评、挖苦和否定上,则绝不吝啬自己的笔墨。他敢于挑“权威”、“大家”的刺儿,敢于道别人之所不敢道、不愿道或不好意思道。关于郭沫若、李铎的字,关于母校的“官本位”,关于某京味儿小说大家的“创作量”,他下了猛词儿给予痛击。对于一些人们见怪不怪的现象,杜老师也能够发现其中的破绽,戳穿表面的伪装,而且常常一针见血,让人猛醒,这些文字读着实在痛快、解渴。

杜老师针砭名人也好、讽刺某种现象也罢,从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比如他谈丁聪画作家漫画,肯定的是丁老对熟悉的作家的漫画,否定的则是丁老给没见过面的年轻作家画的像。他喜欢《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但对该电视剧的某些情节的批评却很不客气。

我觉着现今的许多所谓散文,写山水、记吃喝、抒小感触、发小情绪,没有锋芒、缺乏锐气,杜老师的文章显然与这一路不搭界,他固然是个冲淡平和的人,但绝不意味着他没有主见,对心思的事他娓娓道来,硌着牙的事情他一点也不想绕过去,对这种事的拒绝,他态度坚决,不在文字中兑水,也绝不温吞水。读了他的文章你会感觉出,杜老师这人透亮,里外如一,有话说当面,不背后给人下绊子。但我也担心,有的人看了他的话心里不舒坦,给他来点儿邪乎的——尤其是不占理儿的人。

说到底语言有味道对文章来说是永远是最要紧的。甭管多宏大的主题、多伟大的题目,语言不精彩,文章断断读不得。杜老师的语言我没法不佩服,就像是平凡极了的、词汇量不大的家常话,但用词、句式、语气,真正是透着机灵、鲜活和有趣,单看文章的那些题目——《如果我没猜错》、《多大个事儿》、《要玩你就玩真的》、《也吃肉也挨揍》、《气不打一处来》、《走·走着·走着瞧》,是不是都很有意思?他的语言朴实如百姓口语,但其中的曲折、意蕴却一点不少。如对写字他这么说,“可是民间有谚:拉屎不瞧,写字不描。瞧了,脏的是自己的眼;描了,不用说,谁看谁腻歪。”(《招牌字》)。他写电影《我和爸爸》的观感:“《我》片就是这样貌不惊人,仿佛徐静蕾本人,五官虽匀称却少特点,发式一如清汤挂面,扔到人堆里,立马就无从辨认。可是这有什么不好吗?把鱼儿放归江河湖海,不也是这样么。只有它在游,并且是睁着眼睛,就可以了吧。”(《鱼在水中游》)。还有,他对民间言语、习惯表达及俗语的运用也很出彩。得了,我不能再举了,再举您该怀疑我骗稿费了,您找本书看看吧,但我想告诉您,您可省着点儿,别一口气看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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