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粿飘香
除夕眼看就到了,烹制各种美食,成了家家户户的头等大事,村庄里到处飘荡着诱人的食物香味。母亲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好几天。豆腐两天前就做好了,油果子也炸好了,接下来轮到做灰水米粿。
夜幕降临,村庄披上了黑色的大氅衣。星星点点的灯火,像草虫在夜幕上咬破的洞。母亲忙完一天的茶饭,从米缸里量出几升早稻米,淘洗干净后,加入事先预备的灰水中浸泡,她是要让白花花的大米浸润草木的气息。
早饭后,母亲开始招呼我们:“走,推磨去!”推磨,就是用石磨将浸泡好的米磨成米浆。我们兄妹几个一听,开心地叫嚷起来:“推石磨,做米粿;米粿香,过年忙。”
石磨就在大门前的屋檐一角,石磨有上下两个磨盘,丁字形的磨荡钩上面的那一横,逢中吊在一根圆木上,那个“丁”的钩,放进上磨盘的耳朵眼里,母亲和大姐两人把着磨荡钩的把手,我则站在磨盘边添料。米粒从磨盘中间的磨眼半把半把喂进石磨,经过它的咀嚼,磨槽里边堆积出细细的米粉浆。
石磨转起来,“隆隆隆”,闷雷一样的声音传开去,磨荡钩一荡一荡地“吱扭、吱扭”,二重奏让我们心花怒放,笑靥如花的母亲又一次轻声细语地给我们讲起灰水米粿的前世今生。
故事讲完,米浆也磨好了。母亲把装满米浆的水桶挑回厨房,吩咐我:“烧火做米粿了。”我往土灶送柴火,木柴在大土灶欢欢地燃烧,红色的火焰跌跌撞撞地在灶膛里左冲右突。
母亲先用茶油涂抹锅底,再将米浆倒入热锅,不断地用锅铲搅拌,一圈,又一圈……锅里的米浆跟随母亲长满老茧的手,呈现出一个又一个圆圈,如花朵次第在铁锅里绽放。
米浆在铁锅里受热,蒸发走了多余的水分,成了胶状,被母亲请出锅盛在脸盆里,放到一个大簸箕上。稍凉后,邻居家几个过来帮忙的主妇与母亲一齐上阵,米团被她们瓜分,拽在手里使劲搓揉起来。做好的米粿放到蒸笼里蒸,大约半个小时,厨房里边飘荡起米粿熟透的清香。出锅后的灰水米粿,色泽金黄艳丽,质地黏糯柔韧。
我们几个小孩早馋得直流口水,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夹了一个米粿,蘸上酱油辣椒汁直接放进嘴。顿时,一股甜糯的清香黏附在唇齿之间,沿着食道浸润到肠胃,久久不散。
母亲看我们吃得高兴,用手轻轻撩起额前的散发,目光里流露着幸福和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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