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壁“医”文物 妙手“修”历史——
为千手观音造像“疗伤”的人
在重庆大足石刻景区,游客驻足最多的,无疑是金光熠熠的千手观音造像。这是全国先进工作者,大足石刻研究院文物保护工程中心主任、修复组组长陈卉丽和数百名专家耗时8年修复的结果。
如今,大足石刻的75处、5万余尊造像已进入高速风化期,陈卉丽和团队每一天都处于超负荷的工作中,尽管如此,她却乐在其中。从爱一个人,到爱上不说话的文物,陈卉丽“面壁行医”26载,文物修复成了她一生的修行。
因为爱情与文物结缘
走进大足石刻宝顶山景区,规模宏大的造像群艺术精湛、气势磅礴。“在这里,你可以与古圣先贤对话,与中西方艺术对话。”陈卉丽说。
1965年出生的陈卉丽是四川省资中县人,1986年从成都纺织工业学校针织专业毕业后,被分配到广汉市针织总厂工作,由一名技术工人成长为车间主任。
“愿意改行跟我搞文物修复吗?”一次相聚时,丈夫柔声问她。陈卉丽一愣,离开热爱的纺织事业,从感情上很难接受。
她和爱人是同学,感情非常好,但新婚后却因为工作不得不天各一方,忍受相思煎熬。反复思量后,陈卉丽同意了丈夫的建议。
1995年新年刚过,她调到了丈夫所在的重庆大足石刻艺术博物馆,被分配到保护技术部担任文物监测员,由此推开了一扇通往未知“秘境”的门。
她边干边学,白天请教同事,晚上啃书本“恶补”,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了工作上。经过5年不懈努力,她终于从一名文物监测员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文物修复师。
漫步在石刻世界,陈卉丽看到了初唐的蓬勃,盛唐的气韵,两宋的精美与生动。在石刻修复现场的狭小空间里,她小心翼翼,就像手术台上的医生不敢有半点疏忽,“文物的生命只有一次,生死就在我们手起刀落间。”
一场历时8年的“手”术
2008年,作为全国石质文物保护“一号工程”——大足石刻千手观音抢救性保护工程的石质修复组组长,陈卉丽带领团队历时8年攻坚克难,开创了全国大型不可移动文物修复的先河。
穿越八百载风雨,千手观音已“病入膏肓”:34种病害,830只手“病症”各不同,残缺440处。为了“对症下药”,她带领团队整天“泡”在修复现场和方案堆里,常常为了一个小细节辗转难眠,仅编制的修复实施方案就达1066个,填写调查表1032张、数据约3.5万个,手绘病害图297张,病害矢量图335幅,拍摄现状照片1300余张。她作为组长独立完成千手观音80只手、20件法器的修复方案设计、修复和技术报告编写。
为确保修复效果,再热不能吹空调,再冷不能用烤炉,陈卉丽和同事们克服冻疮、蚊虫叮咬、化学试剂过敏等困难,或站、或蹲、或躺,经常一个姿势保持一整天。“做我们这行,除了专业技能,还需要有超强的耐心、高度的责任心和坚强的毅力。”陈卉丽笑着说。
陈卉丽团队在修复千手观音主尊像时,发现主尊右边前伸的主手自腕部残缺,现存手掌及布帕为后人补塑,不仅改变了文物的历史真实性,还极大影响了造像美观。
修还是不修?为此,她和同事们夙兴夜寐地研究讨论、评估利弊。
最终,她提出依据千手观音造像对称原则,按照另一侧相对应手的形态,采用“可拆卸式”修复法,在保证造像艺术完整性的同时为后人修复留下空间。
蒙尘百年的千手观音金光再现那一刻,陈卉丽与团队成员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为世界文化遗产“养身续命”
如今,只要天气好,陈卉丽几乎每天都会带领队员行走在大足石刻的各个石窟,为世界文化遗产“续命养身”。
她希望,有更多“守得住寂寞,练得好功夫”的年轻人加入这个行业,让文物有限的生命得到更好的延续。
在长期实践中,善于思考的陈卉丽总结出了“望闻问切”“四诊法”。
“望”是看文物的断裂、破碎、表面情况,对比资料影像;“闻”是嗅文物表面气味,看是否有污染霉变;“问”是向看护人员了解文物变化情况;“切”则是采用手轻摸触碰感受文物是否疏松,或用银针刺探被金箔彩绘覆盖的石质本体风化情况。
通过这种方法,陈卉丽可初步诊断出文物病害20多种,与专业仪器诊断的结果基本吻合。凭着对文物的爱,陈卉丽从一位外行华丽转身成为全国知名的石质文物修复专家。
“对很多人来说,大足石刻只是冷冰冰的石头,但是在修复人员心中,他们是有生命的,可以通过内心与他们对话。”陈卉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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