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容的老街
老街依然古朴幽长,光阴在这苍老的窗棂门槛间荏苒悠闲了几十年,那逼仄街道上灰墙黛瓦小阁木楼以及古旧雕花楼栏,依然彰显着古城曾经的繁华与荣光。
小时候觉得没有车马喧腾的老街很宽阔,夜幕降临,路灯昏暗,宽阔的巷子足以给捉迷藏的游戏提供各种隐秘的藏身之处。十字街的拐角,谁家的门楼,倚墙的电线杆,甚至低矮短墙上的毛狗草,都是绝好的选择。有时躲在邻居大妈倚墙晾晒的大竹篮子后面,让我出其不意的躲过玩伴的慧眼,瞒天过海的办法让人惊叹不已,而发小如法炮制,却让我逮个正着。玩兴正浓时,远远地听见母亲在街的那头喊:“快回家吃饭,洗澡。”其实,晚餐后也是可以溜出来继续玩的,一直耍到同伴陆续被大人揪着回家。
长夏季节,室内溽热,夜晚,母亲会在家门口的街边支起竹榻,铺上竹席,搁一枕头,这便是我儿时消夏的凉床。行人稀疏,绝无车辆过街,老街的夏夜,街边竹榻景象习以为常。冲凉后,一身清爽,筋疲力乏的我躺在街道的凉席上,母亲坐在床边,与邻居唠嗑,手里的蒲扇轻轻地朝我摇着,蚊子不来,凉风习习,仰看树影筛风,听蝉声远远相续,蘧然入梦。天明醒来后,却发现自己早已睡在卧室的床上。
古朴的老街上,我学会了骑自行车。当年厂里为父亲配了一辆半旧的永久牌自行车,有车可以学,羡煞了多少同学。在正午的老街,我挥汗如雨,学会单腿滑行后,因为身高不够,只能从车横梁下面用掏腿的姿势,踏住车踏板,反复蹬半圈,歪歪扭扭地在老巷子里走曲线,可方向把控不住,也不能及时刹车,一位走在前面的老太太,我怎么都躲不开她,一时发懵,结果前轮插入老人两腿间,硬是把人给逼到青灰的墙角上。“空旷的街上就我一个人,还被你撞了。”老人嗔怪道,“对不起,想刹刹不住!”我道歉解释,脏兮兮脸上透着羞赧。“你这孩子,小心点,别再摔着了。”老太太拍打衣服上蹭的灰,说罢,笑笑走了。我终究在那个暑假学会了骑车。
蒲扇轻摇的时光虽然远去了,老街依然没有车马嚣暄和人声鼎沸,过往行人步履悠闲,门店手艺人神态恬然,不急不躁做着活计,生活得从容,像活在远隔俗尘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老城虽显沧桑,却毫无潦倒之象,依然是我小时候的境况。这里的感觉让我宁静心安,有一种归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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