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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20年11月08日 星期一

白露芦花白

周铁钧
《工人日报》(2020年11月08日 03版)

我的乡下老家,有条河在村前拐了个弯儿,阻缓水流,积塞下偌大一片湿地,衍泽出连绵浩荡的芦苇。

初春,冰凌消融,鸥鹭、野鸭和不知名的水鸟聚集,苇茬拔出株株新绿,空旷的湿地开始羽翼喧沸、盎然勃发。盛夏,苇塘水深盈尺,孩子们洗澡、捉鱼、嬉戏,大家都笑得心花万朵。季值仲秋,凉露染丛,尤是一场雨淋过,枯色渐浓,唯芦苇足吸水分,虽尚显青葱,但修长茎秆举起的穗穗芦花,已悄悄地白了。

我小时候,每年芦花白时,村长要带人进芦荡,挑粗壮的芦苇剪下中间最长的两节,上下苇档不可剪漏,也不能压扁捏裂,拉回来倒在苇席上铺匀,晒三五天,直到干黄,才轻拿轻放地装进尺余的方纸箱,装满百余箱,等待城里来卡车拉走。

那时我弄不清两支铅笔长短的苇茎派何用场,长大方知:是乐器厂制作笛膜的原料。笛膜有两种,一是羊小肠做的“肠衣膜”;另是芦茎内壁的“苇膜”。肠衣膜振音低沉,适于吹奏悠扬、委婉的曲谱;苇膜则适合演奏高亢、嘹亮的乐曲。如今,我听到清脆的笛声,眼前就浮现出老家的芦苇,听得心潮激荡时,真想写一首颂扬芦苇的笛子独奏曲,却惜自己对曲谱一窍不通。

白露芦花白,白得是一种情思,远远望去,洁似游云,轻如薄雾,尤是花絮飞扬时,宛若纱帛抖雪,丝绒漫舞,此时耳畔似隐隐传来久违的歌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去年季临白露,我回到阔别十几年的老家,当日下午就去看望芦苇,到了河畔不由眼前一亮,昔日的芦荡已被蜿蜒的栅栏围起,芦花掩映的岸边,一条木板栈道通往苇荡深处。踏上栈板信步前行,见得“道”旁不时耸起一座垂钓亭、小旅店、小餐馆,招牌上的“河鲜美味”诱人垂涎:爆炒芦根、软炸河鱼、盐水青虾……

走了一阵,曲曲弯弯的栈道不见尽头,让我在芦花飞白中晕头转向,弄不清东南西北,但我确信:径道向前定有出路。走了近1个小时,才见出口,细看游览线路板方知,“芦花栈道”已建成数年,2978延长米,游人可休闲垂钓、餐饮住宿,观赏芦荡美景,体验水岸风情。

面迎夕阳、肩披落霞,缓步归途,飘逸的芦花深处传来一串串鸟鸣,那是一种俗称“水溜子”鸥鸟,只有仲秋才能听到它的鸣叫,不知是呼唤同伴汇集,聚群南翔,还是风掠芦荡,引起躁动。阵阵清脆的鸟鸣,让我仿佛又回到张扬无羁的童年,在浓郁的芦花清香中,体味故园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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