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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20年08月16日 星期一

一个人与一棵树

沈俊峰
《工人日报》(2020年08月16日 03版)

许多人喜欢在植物世界里对应自己的影子,松树、白桦、水杉、银杏、芒果、石榴……甚至一棵野草。它们表达了对应者的精神品格、情感和隐秘的内心世界。一棵植物,成为一个人的心性表达。

诗人张庆和最真实的影子,应该是他笔下的那一棵酸枣树。1993年,张庆和创作了散文《峭壁上那棵酸枣树》:“那是我亲眼看见的:那一年秋天,于不知不觉中,它竟结出一粒小小的酸枣。是的,只有一粒,而且小的几乎为人们所不见。那酸枣是春光秋色日月星辰的馈赠,是一片浓缩的丹霞云霓。亮亮的,红红的,像玛瑙,像珍珠,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像那万仞峭壁的灵魂。”

峭壁上的那棵酸枣树,自有它向死而生的勇气和精神。

“那是一棵怎样的树呵!它高不足尺,阔不盈怀;干细枝弱,叶疏花迟……然而,酸枣树并没有被征服,它不低头,它不让步,于数不尽的反击和怒号中,炼就了一身铮铮铁骨,凝聚了一腔朗朗硬气。”

1969年初,几经周折,不到20岁的张庆和成为解放军空军的一名高射炮兵。由于文化水平低,他很想读点书,可那时的部队里很难找到书。有一次,他去炊事班帮厨,在一堆即将被填进锅灶的乱草堆里发现了一本破旧不堪的书——《诗词格律解释》。他没舍得烧,拿了回去,闲暇时悄悄翻看。谁知一看就上了瘾,几乎把书中引用的古诗词都背了下来。他还想再看点别的书,就给他的小学老师、时下正在兰州军区司令部当秘书的郭泗秀写信。郭老师给他寄了一本《青春之歌》,并且嘱咐,书不用寄回,但要保存好,如想看别的书,以后再寄……

不断学习进取,张庆和终于成长为一名作家。如果说是书改变了张庆和的命运,不如说是一颗不倦追求的心改变了命运。

作为那棵酸枣树的化身,爱情也是最坚强的支撑。

2017年9月,张庆和与老伴刘伟应邀做客山东电视台,讲述了两人“三年写恋爱、九年牛郎织女生活”的情感历程。张庆和朗读了他感人至深的《一封家书》,动情处,两人潸然落泪,紧紧相拥。那是一段有时代特色的恋爱。他在荒无人烟的青海高原守卫核基地,她在北京盼星星盼月亮地等待他童话般出现在面前。从第一次探亲见到她,到第二次再见面,中间隔了两年半。北京、青海,几千里的遥远,寄一封信要一个星期。他们约定每周给对方写一封信。信成了他们恋爱过程的全部。两个人收获了爱情,也收获了一大摞信。

在那些如落叶一般飘逝的漫长日子里,张庆和的心灵承受了什么样的淬火与新生呢?写信,让他喜欢上了写诗。

《峭壁上那棵酸枣树》发表近30年了,“转眼远离故乡30年,我再也没有见到过那棵酸枣树。”如今,又是近30年过去,想必庆和兄还是没有见过那棵酸枣树吧?但是,那棵酸枣树一直都在,在他身边,在他心里,也在读者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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