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努力回忆，自己活过的痕迹，希望通过它们，能发现这尘世的奥秘与造物者藏在某个细节中的箴言。

我常常想把那走在街头时，突然闪现在脑海的启示与感动，记录下来。

可那时，我还太年轻，总觉得那种领悟，还太稚嫩。而立之年后，我决定写下每一个这样的时刻。不再轻视自己的一切。身体、情感、理智、追逐、放弃、感动、痛苦、醒悟……甚至梦魇。我视他们为珍宝，我唯一可以深刻体验的珍宝。

我，是那样的触不可及，却又是那样的真实。除了这一真实外，再无他物。

我视自己血热的身体，为一场不可逆的实验，一次短暂的旅行，视他为一个瞭望的窗口，一扇走出去的门。视他为一，也视他为无穷。

我想，我的身体，有着世间几乎所有的秘密。这样的存在，一定是超越时空的。

每当我凝视自己时，我便是在凝视所有人。

是在凝视男人，也是在凝视女人，是在凝视少年，也是在凝视老人，是在凝视我的父亲，也是在凝视我的子孙。

是在凝视十万年前的那个人，也是在凝视十万年后的那个人。

是在凝视一片叶子，也是在凝视整个森林，是在凝视一颗粒子，也是在凝视那可以吞噬一千万颗太阳的黑洞。

是在凝视过去，也是在凝视未来，是在凝视时间的起点，也是在凝视时间的终结。

因此，我深爱他，也让他受苦。

犹如父亲，爱着儿子；犹如兄弟，爱着兄弟；犹如恋人，爱着恋人。

犹如冻蛇，荼毒农夫；犹如撒旦，迷惑先知，犹如敌人，构陷敌人。

有时候，我想，是该多些时间凝视自己，犹如凝视深渊，凝视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