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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19年09月16日 星期一

江沿之忆

陈汝嘉
《工人日报》(2019年09月16日 06版)

我的童年是在嫩江西岸的工业重镇度过的。嫩江与江畔的自然风光和美丽景色在我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几十年来,那汪洋浩瀚的江水、绿野平畴的江岸大地……总是如电影般一幕幕无休止地闯入我的脑际,令我憧憬往昔、心向神往、魂萦梦牵。

在嫩江西面,有着广阔的原野、田畴。清晨,一轮红日喷薄而出,朝阳洒满大地、江河。镶上金边的云朵在天空中微缓地飘动。轻风吹拂,青翠欲滴的庄稼秧苗,犹如波浪起伏的绿浪。田野旁,湿漉漉的青草碧绿油嫩,滴落下来的露珠似水晶般晶莹透明。一棵棵大树舒展着绿色的树冠,犹如一团团凝聚着的绿色云烟。树荫处,掩映其间的几幢灰瓦泥壁农舍沿河疏落散立,凉爽幽暗的水面清晰地映出房屋与树木的倒影,更显得村野清幽宁静。

在透明澄碧的天空,雁群扇动着翅膀,自如地翱翔。树上,几只幼鸟叽叽喳喳叫着,同时好奇地探头朝下面看。树下,一匹马儿懒洋洋地摇动尾巴,悠闲地啃着嫩草,阳光透过树冠流泻下一道道光线,照到蓬松的、棕红色的马毛上,呈现出五颜六色的光斑。灰色的野兔在茂密的草丛中时隐时现;在空地上蹦蹦跶跶、跳来跳去的一群麻雀,一哄而起,忽地飞向房顶;一群鸭子在闪着粼粼波光的河水中飘游、戏水,漾开一圈一圈的涟漪。孩子们痴迷于捕捉野外的鸟雀鸭兔,在野地里直接用弹弓打、投放诱饵下夹子夹、爬到树上掏鸟窝;有的在空地上撒上谷物,上面罩上一个大网罩,当有鸟雀群来到罩下啄食,躲在远处的小孩立即拉动细绳,鸟雀便被扣在落下的网罩之内。这时,孩子别提多高兴了。

在辽阔的平原东边,宽阔、碧蓝的嫩江由北向南缓缓流动。太阳升高了,阳光照耀着晶莹如镜、清洁如玉的江水,水面上金波灿烂、波光粼粼。江面平静得似玻璃,一团团白如棉絮的云彩鲜明地倒影水中;江水澄碧,水下五颜六色的鹅卵石光亮醒目,在石下钻进钻出、游来游去的鱼儿及对着石头喷出的水花清晰可见。微风轻拂,送来江水的清新气息和阵阵凉意。大江清幽静谧,偶尔从江水中传来大鱼骤然拍水和鲤鱼跃出水面的响声都能听到。泛舟江上,气船剖开蓝色的江面,激起的雪白浪花,像玻璃珠似的飞溅起来。一只小船在江面上微微晃动,船头上站着几只鱼鹰,渔民一声令下,鱼鹰们都抖着翅膀钻入水中。很快,又陆续浮出水面,上了船。渔民用手一抹鱼鹰的长脖子,喉囊里吞进的鱼便吐进竹楼里。

沿江往东,出现宽阔的江滩。平展展的细沙,一片金黄。高照的艳阳,洒下金色光芒。柔软的沙滩散发着太阳的气息。碧波悄悄地荡漾到脚边,又缓缓地退回去。人们在水中浸泡、畅游,避暑降温,康乐身心。

江岸西面有一片树林。苍茫的暮色悄悄降落,树林迎着落日的红光辉耀着,每棵树从树根到树冠都染成红色。夕阳渐渐落下,树林的阴影也逐渐扩大、加深。晚霞很快散尽,树林暗淡下来。林中沉沉的暮霭越来越浓密。地上长着浓密的青草,顶着小帽伞的野蘑菇随处可见。林中树木所散发出的幽香气味渐渐浓烈起来。

晚霞彻底消失,林中一切已经变暗。四周静悄悄的,淙淙的溪流的低响清晰入耳。一只夜鸟拍着翅膀,箭一般低飞而过,怯生生地藏匿起来;蝙蝠在黑漆漆的林中穿梭回翔,飞来飞去。

黑沉沉的树林上面的天空开始变蓝,像缀满幽深高远的夜幕上的宝石似的星星闪闪烁烁。渐渐地,天边蒙蒙地发亮,钩形的月亮正在缓缓升起,斜插在树梢上。林中愈益沉寂、安静,连小虫振翅的微细声音、老鼠咬东西的窸窣声都能听到。偶尔能听到啄木鸟发出的口哨似的叫声。黑黝黝的林中出现闪烁的光亮和移动的人影,大人带着小孩正在捕捉鸟、蛙。孩子负责拿手电照射熟睡的树上的鸟和地上的青蛙,鸟和蛙被照后都一动不动,大人则用气枪打鸟、用网扣青蛙。辛苦和收获交织在一起,汇成孩子们内心无比的喜悦和快乐。

童年的时光幸福、美好,令我终生难忘。那绿野田畴上的繁茂的碧草,鲜艳的野花,绿阴如盖的大树,苍翠蓊郁的树林;那碧波盈盈、旖旎多姿的江水;那姿态飘逸、蹁跹飞舞的雀鸟……无不令我沉迷陶醉,唤起我五彩缤纷的无穷幻想、奇妙遐思和飘忽情趣。每当唤起童年岁月的甜蜜记忆,拾缀童年的欢乐,大自然的绮丽风光和天真无邪的童贞便叩动心弦,心中的忧郁、烦恼、苦闷一扫而光,喜悦、振奋、激昂、高亢的心绪充斥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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