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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19年04月22日 星期一

夕阳下的石板路

莫景春
《工人日报》(2019年04月22日 06版)

青青的石板路,在南方,在乡下,随处可见,仄仄的台阶,弯弯曲曲地向前拐着,不知道它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它要到哪里,远远地,它就消失在一座连绵大山脚抑或一片绿绿的稻田中。但不管这青青的石板路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它都要悄悄穿过一个古朴的村落或一条安详的老街,在那里,它小心翼翼地过,拾掇那些被岁月遗忘在石缝中的故事,串成一串清淡而悠久的记忆。

青青的石板路行人总是三三两两的,只在晨光初现的时候,路上有些热闹:赶着牛的,背着篓的,行色匆匆。脚步声不断,吆喝牛声声,沿着这条青青的石板路,一一地消失在朝雾迷蒙的尽头,只留下串串清脆的脚步声,回响在空荡荡的村寨,慢慢地,热闹归于沉寂,路上这剩下偶尔走过的行人,大家都默不作声,打个照面,头一点,脸露出一个微笑,便擦肩而过。石板路只有孤独的青草默默地等待。

夕阳西沉,日照到青青的石板路上,光被反射回来,路像一条白花花的带子,让人眩目。在夕阳灿烂的霞光中,一头老牛慢慢地出现了,摆着尾巴,紧接着一个扛着犁耙的老农出现了,静静地,直直地,定格在霞光里,仿佛是一张精美的剪纸,接着“得得”地脚步声近了,你抬头一望,是种田晚归的农人。青青的石板路犹如村村寨寨的一道道音阶,勤劳古朴的山民们,每天用坚实的脚步在踏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旋律,代代相传,长盛不衰。

此时青石板路两旁的房子都袅袅地飘起一缕缕炊烟。原先徜徉在路上的老母鸡不见了,这丝丝青烟飘荡在青青的石板路上,到处弥漫着青青的迷蒙。若是农闲时节,散谈的人便三三两两地摇晃在这青青的石板路上。这路旁这屋前,到处摆有青青的石凳石椅,他们坐到这儿,“吧嗒吧嗒”地抽着大袋烟,任凭一圈圈的烟在眼前缠来绕去,或者捧着一大碗茶“咕咚咕咚”地喝着,绝没有文人墨客很雅致地轻抿一口的雅样,他们只求得痛快淋漓。

路旁的院子里,在瓜豆棚下,摆弄棋盘,闲敲棋子,不紧不慢,双方凝神屏息,显得那样的雍容睿智,不见人语,只听棋子“啪啪”地落声。若是下雨天,淅淅沥沥的雨默默地冲洗着这残留在上面的污泥,若是豆大的雨点砸在青青的石板路上,开出一朵朵莲花般的雨花,很是迷人。由下而望或者自上而视,雨花一朵接着一朵,这条青青石板路仿佛就是一条高高低低弯弯曲曲的绸带,沿着石板路而下的雨,在路旁的小沟里形成一条“叮咚”的小溪,急急忙忙地跑在路的两旁,想用自己的欢快驱赶石板路的寂寞。大雨洗过的石板路,光着小脚丫漫步在上面,来回几里,干干净净,竟沾不上一丁点泥巴。

夕阳西下,村里的屋顶飘出一朵朵青色的花,那是勤快的媳妇或是母亲娴熟地烧着火。炉膛里旺旺地冒出的烟火也是很自然的,轻轻地飘出,开成一朵素雅的花。青青的石板路,悄悄地路过村寨,带着村里人的朴素而纯净,消失在绿绿的田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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