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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19年03月25日 星期一

【民间艺术揽胜】毡匠爷

刘志洲
《工人日报》(2019年03月25日 06版)

俗话说“做官的,打铁的,不如蹬两脚的(指毡匠)”。过年回家,我又见到了村子里的“毡匠爷”,他已经八十多岁了,身板还算硬朗。“毡匠爷”本名叫王能能,只是他的毡匠活做工精细,人们才这样称呼他。

我的家乡在陇东黄土高原上。记忆中,见到最多的是“毡匠爷”肩挑一副筐,里面装满家伙事,徒弟后背斜挎着一张大木弓,外出揽活时的情景。他一年四季在外都有活做,就连家里的几亩地都是乡亲们帮衬着耕种收碾的,村子里很少见到他的身影。

过去,人们普遍生活条件差,住窑洞睡土炕,毛毡都可谓是奢侈品。冬天为了取暖,在土炕下面用柴禾、蒿草等加热后,煨些麦衣、树叶、锯末、牛粪等,炕能一直热到天亮,而且散发的热量使整个窑洞都不会太冷。生活条件差点的人家,炕上铺的一般只有一张芦苇席子,稍微好点的家庭就会在席子上铺一面毛毡,可就舒适惬意多了。毛毡的制作就需要像“毡匠爷”这样的人来完成。

做毡匠活可是一件苦差事。整天在毛堆里干活,只要走动,身上粘的毛往往会像柳絮一样乱飞,就连吃饭时,手上嘴上都粘着毛。干活的时间大多在冬季农闲的日子,而且只有条件好点的人家才会请毡匠来做活。大冷天的晚上,要经过弹毛、铺毛、喷油、加黑豆面、洗毡、定型等多道工序。筛选弹毛,要选好羊毛,提取杂质,把羊毛里的皮头挑出来,把没晾干的烘干、梳理。弹毛时,毡匠拿着一张牛筋做弦、桑木制成、七尺左右的羊毛弓,光着膀子,胳膊上套一个八九寸长的枣木拨子,左右开弓、上下翻飞,“嘣噔嘣噔”一夜弹奏,粘连在一起的羊毛便会分开,一根一根的成松散的絮状。这是个力气活,更是个技术活,力气弱小的人,是绝对弹拨不动的,这时毡匠流的汗水最多,最辛苦。铺毛,毡匠要把如纸一样薄的羊毛层层叠叠铺匀,这种活技巧成分大,一般由师傅来完成,学徒是做不来的。喷植物油后,羊毛、牛毛就会紧紧地粘连在一起。洗毡时,毡匠会在白天,将弹好的羊毛按要求的规格,铺在竹制的帘子上,卷起裤腿,光着双脚,在风寒中一遍遍揉蹬,一遍遍泼水清洗,往往要洗数十遍。捣毡,经过反复压缩、清洗、捶打后,半天工夫,才能定型成一面方方正正、漂亮结实的毛毡,再处理毛毡密度和不均匀的地方。最后是晾干或烘干定型,毡会由大变小、由薄变厚。这些毛毡的最后用途,或铺在炕上,或做成防水保暖的毡袄、毡靴等。

擀毡一般至少需要两人协作才能完成。所以,“毡匠爷”通常都带着徒弟外出,他们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奔赴周边的村子,去寻找活计,去寻找希冀。这个行当,“毡匠爷”一干就是几十年,为人们做了多少活计,连“毡匠爷”自己都记不清楚了,但说起毡匠的祖训,“毡匠爷”却能侃侃道来:“不许缺斤短两;不许以次充好;不许减少工序……”

记得有一年,母亲从外婆家带回几袋羊毛,便请来“毡匠爷”为家里做毡,我亲眼目睹了做毡的过程,至今都为他那精湛的技艺和灵巧的双手所叹服。

现如今,品种繁多,令人眼花缭乱的床上用品,已经占据了床头的各个角落,毛毡失去了往日的尊贵,毡匠也退出了历史舞台,渐渐从人们的视野中消逝了,成了岁月里的一抹记忆和一个时代的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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