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6日深夜，西北油田供电管理中心供电队运行班的张曙光接到亲戚的电话，问他能不能在油田上给找个工作。这样的电话，几年来，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接到一个。

记得刚参加工作的那年春节，因为要搭老乡的顺风车，还在巡线的张曙光直接从沙漠里坐上车回家了。身穿鲜艳的红工装、脚蹬长统沙漠靴的他回到家门口，引来了一群乡亲围观。他看到人群簇拥中的父亲，笑得两眼发亮。在他印象里，好像这是父亲第一次站在人群的中心。

吃过晚饭，娘去灶间收拾，父子俩坐着闲聊。父亲问：“你这身衣服是公家发的呀？”

“是工作服，到了单位大家天天都穿它。这次没来得及回基地换衣服，直接穿着工装就回来了。”

父亲关切地问：“冷不冷？看着这么薄。”

他告诉父亲，这衣服是专家专门设计在严寒天气里施工穿的，里边是鸭绒芯，又轻又保暖。身上还有发光条，夜晚灯光一照，能反光，司机能看清。还有臂上的口袋装记录本和笔，胸前小口袋装工卡，工卡上边有照片……

“油田真好，管吃管住，还发好衣裳。”父亲听得似懂非懂，却深信走出黄土塬的儿子，是掉到了“福窝子”里。

那个春节，左邻右舍，亲朋好友，来拜年的人络绎不绝。大家坐在坑上拉家常，问东问西，对张曙光工作的油田充满了好奇和羡慕。他发现，父亲总是悄悄地在一旁听得很认真。那些天出门遇上熟人，父亲一张口就是“曙光他们油田”，直说到对方连连称赞，父亲仍然意犹未尽。

在父亲的描述里，沙漠腹地的西北油田似乎成了世上最美好的地方，而曙光的红工衣，成了那美好伸手可及的物证。

父亲这辈子不容易。娘因为身体不好，很少下地，家里地里全靠父亲一个人。曙光和妹妹上学后，父亲也跟人到城里建筑工地上打工，不料腿中了寒气，瘸了好多年，都舍不得看医生。

有一次，父亲骑车20多公里，驮了40公斤面粉到镇上给上中学的曙光交伙食。正是中午，让父亲在学校吃饭，父亲说不饿，要赶回去吃。他让父亲等一下，飞快地跑到食堂，买了两个馒头。等他气喘吁吁地赶回学校大门口时，父亲已经把面袋交给门卫，走了。

从小，张曙光都要求自己刻苦努力，积极向上。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父亲高兴，给父亲苦多甜少的人生添些糖分。

后来他上了大学，再后来他又到油田上班，每个月都寄钱给家里，全村人都说父亲有个本事大的儿子，算是熬出头了。

当有的同事抱怨沙漠的艰苦和孤独，甚至脱下工装辞职时，他一点都没动摇过。因为他知道，同事们感受到的平常，甚至抱怨的困难，却是父亲用一生努力换来的希望。

父亲通过他，圆了走出黄土塬的梦。他知道自己是父亲的骄傲，他愿意一直穿着这身红工衣，像霞光照亮父亲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