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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18年01月29日 星期一

忆当年, 陈忠实文化宫里谈文学

张翟西滨
《工人日报》(2018年01月29日 07版)

我与著名作家陈忠实,邂逅于咸阳市工人文化宫。

1997年9月27日至10月12日,为扶持培养更多职工业余作者热爱文学,精心创作,市工人文化宫连续利用3个双休日,6天时间,举办了“职工双休日文学讲座”,特邀著名作家陈忠实、赵熙、莫伸、叶广芩、杨红柯和著名文学评论家王愚、刘建勋、畅广元、费秉勋等12位名家来咸授课。当年,我分管职工文化工作,全过程参与了此次活动。遥想当年办班情形,作为我们主办方有一个心结,那会儿,恰逢社会下海经商热潮,人们想着法儿,拼命挣钱,加之又是双休日,好不容易请到名家授课,担心前来听课的人数稀稀拉拉,对不住各位老师,身为操办者亦无地自容。于是,我们采取多种形式:一是通过当地媒体发布消息,广而告之;二是充分利用文化宫所处闹市中心,临街制作张贴宣传牌和标语;三是通过众多职工业余作者,口口相传,深入人心。当时,我们的办班地点选在文化宫活动二楼,气派且雅静的特级影院,阶梯席位,软座靠背,讲台不大,铺就红毡,灯光、音响齐备,电影让位,场地无可挑剔。

讲座当天,吸引了三原、兴平、永寿等县市区的职工文学爱好者纷至沓来,咸阳西藏民族学院自发组织了一班学生集体听课,“呼啦啦”涌入500多人,始料未及。不少人几乎每次都是带着盒饭边吃边听。一位戴着助听器的76岁刘海楼先生告诉我:“作家学者们生动诙谐的演讲、理性独到的见解,令人回味无穷。”而一位前来授课的教授则兴奋地说:“在社会许多人纷纷‘下海’经商的今天,咸阳有这么多人如此钟情于‘文海’,令人想不到。”

10月5日下午,大名鼎鼎的陈忠实老师前来授课,我早已在活动楼下恭迎,当我从人流中,一眼认出陈老师,不是想象中的西装革履,而是上穿一件略显陈旧的褐色夹克衫,朴素而整洁,面部沟壑纵横,如同《白鹿原》关中老农的典型装束,给我的印象随意谦和,一阵寒暄,我们径直走入报告厅,一阵掌声过后,他开门见山:“今很高兴和大家谈文学。”我知道此话不是随口一说,而是他毕生的追求和情怀。他讲的主题是“文学需要突破”,未见讲稿,专注台下,口若悬河,头头是道。他地道正宗的陕西土话,颇顺溜的秦声乡韵,不落客套,字正腔圆,有板有眼,几乎不用形容词,偶尔一两句玩笑话,会逗乐在场所有人。针对文人“下海”一说,我记忆犹新的是,他没有指责,仅是亮明自己的观点“文学依然神圣”。可谓振聋发聩,掷地有声。

两个多小时的精彩授课,博得大家阵阵欢声笑语。我清楚地记得,他刚讲毕,台下几十位文学爱好者,纷纷拿着早已备好的《白鹿原》书,一窝蜂似的挤上台,敬请作家签名留念……

多年以后,我曾拜读到彬县职工作家胡忠伟撰写的“乡居得静 五谷养文”一文,他回忆那次在文化宫聆听陈老师授课后的肺腑之言:“他语言简朴,却总能一语中的。对人生的感悟,他可以用最简单直观的语言来描述:“馍蒸到一半,最害怕啥?最害怕揭锅盖。因为锅盖一揭,气就放了,所以,馍就生了。”

对待名利,陈忠实直言不讳:“我向来不说淡泊名利的话。我希望有中国作家包括陕西作家能出大名,大到让世界都能闻其名而赞叹,当是我的国家我的民族我的家乡的大幸。再说利,作家通过自己的创作劳动赢得酬报……是为正道,有什么可指责的呢!要求喝着玉米糁子就着酸黄菜的作家‘淡泊’名利,缺乏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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