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获鲁迅文学奖的作家李鸣生看来——
报告文学是选择的艺术
评论家丁晓原说,期待建构近30年中国报告文学史的优秀作家有许多,但其作品真正具有文体史意义的或创作参与了文体建设的报告文学作家并不多。李鸣生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位,他的写作对报告文学文体具有典型意义。
“报告文学最能体现现实主义精神”
李鸣生,曾写作《飞向太空港》《澳星风险发射》《走出地球村》《中国“长征号”》《远征三万六》《千古一梦》《发射将军》,被誉为“航天七部曲”。他用创作书写了新中国航天的历史。被业内誉为既是航天的壮美诗史,也是国志。
“报告文学是最能体现现实主义精神的一种创作,最能体现作家人格与良知、风骨与气质,同时也是最具风险的一种创作。在文学这个大家族中,几乎找不到任何一种文体能像报告文学这样最公开、最直接地面对社会的挑战、现实的挑战,同时也面对作家自身的挑战。”李鸣生说。
《李鸣生文集》选录了作者1990~2010年期间创作的主要作品,共16卷约600万字。每卷以出版时间先后为序:《飞向太空港》《战将徐海东》《澳星风险发射》《走出地球村》《远征三万六》《中国863》《中国机器人之父》《全球寻找“北京人”》《与大家聊天》《中国长征号》《震中在人心》《千古一梦》《发射将军》《后地震时代》《谁是中国的上帝》《良知,作家的饭碗》。除两卷为中短篇纪实、小说集和随笔、文论集外,其余14卷均为非虚构纪实长卷。作品曾获三届鲁迅文学奖、三届国家“五个一工程”奖、三届全国优秀报告文学奖、《当代》文学奖、徐迟优秀报告文学奖等20余项。
李鸣生在年轻时曾深感体裁选择的痛苦与困惑。他写过话剧、诗歌、小说、影视剧本,后写报告文学,现在又想写别的,甚至有时妄想自创一种文体;但最终选择了报告文学。报告文学就是选择的艺术,选择本身就是作家思想、文化和审美眼光的体现。不同场合,李鸣生多次谈到自己与航天题材的缘分。
置身太空俯瞰世界的视角
30多年的写作,如此持续长久地在航天领域挖掘一口深井,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李鸣生说,一是获得新的看问题的角度,改变了自己过去仰望人生和世界的姿势。对待人生和世界,除了现实社会角度,还有自然科学角度。或者说不能只站在地上仰望,还可置身太空俯视。其好处是,既合人理,又顺天意,让人变得更理性,更清醒,也更坦然。二是科学家们淡泊名利、无畏权势、追求真理、超然物外的人生境界和特有的人格魅力及精神品格,让自己的灵魂和精神得到净化,获得升华。其三,李鸣生切身感到,作为自然之子的人,在宇宙面前实在是渺小至极。每当他的目光和思维伸向浩瀚宇宙,便会感到自然的规律带给人的震撼。
写了30多年报告文学,李鸣生几乎每部作品都有独特性,令人震憾。尤其7部航天题材力作,构成绝无仅有的航天系列。对文本应有的创新精神一直贯穿在其写作中。他试图希望自己每部作品都有所变化。考虑最多也最难的是写作的思维方式和理念问题,即面对航天这个全新题材,用一种什么样新的思维去观照、审视,用什么样的艺术手法去挖掘、提炼与众不同新主题。
李鸣生是继徐迟之后又一位关注高科技的报告文学作家。如果说徐迟的《地质之光》《哥德巴赫猜想》《生命之树长绿》是精致的诗,而李鸣生的《飞向太空港》《千古一梦》等作品则是一种史诗的创作。即便是《发射将军》这样的人物报告文学,也注意将个人史与国史在叙事上的有机融合,体现出别有意味的史性。
作品伟大源于思想伟大
李鸣生在写作中始终秉持“思想决定作品的高度和品质”。
文化学者勒希说过,知识分子是以思想为生活的人。其实报告文学某种意义上说,就是知识分子的写作。报告文学是最具思想风骨或者说最讲究思想的文学。“什么是思想?就是不断地提出问题和解答问题。作家如果停止了对历史与现实的质疑与发问,便停止了思想,也等于停止了生命”,他说,中国不缺作家,缺的是思想家,像鲁迅那样的思想家。只有诞生了大思想家,才可能出现大作家。放眼古今中外,留下来的经典作品,作者无一不是大思想家,“因为思想的力量才是最伟大的,既可扭转乾坤,还能穿越时空。真正优秀的作家尤其是报告文学作家,首先应该是思想家;思想是报告文学能继续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也是当今报告文学的救命稻草”。
李鸣生的作品之所以具有广泛影响力,不仅因为揭秘性,更在于视野宏阔、人物塑造生动,并与国家历史发展相呼应,具有感人至深的艺术魅力。“大题材、大视野、大构架、大叙事、大主题、大气场”,有评论以一连贯的“大”概括他的作品风格。那么,这些“大”来自什么?
李鸣生觉得,一是来自题材本身。比如中国航天,题材重大,题旨宏阔,内容丰富,穿越古今,横跨中外,是一部史诗性的大历史,属世界性题材。所以“航天七部曲”其实不限于航天,表达的主题和内容有较大的包容性,直接表现或间接折射的是中国的政治、军事、外交、科技、人文等重大矛盾与问题,事关民族乃至人类的昨天、今天和明天。这就决定了他必须把作品放在世界文化的背景下,放在远古、现在、未来的时间轴上,放在天、地、人的空间上来加以构建。唯有“大写”,方能完成。二是需要作者有大胸怀。作品大小与作家的眼光、胸怀、思想有关。当然这种大,不是形式上的大,也不是大而无当的大,更不是假大空的大,而是合情合理的大,有血有肉的大,实实在在的大,与作品长短和字数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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