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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17年05月15日 星期一

古人读书之最

汪翔
《工人日报》(2017年05月15日 07版)

在古代,想当文官,必须读书。有名的文官史传里经常会出现“博览群书”“淹贯经史”“于学无所不窥”之类的套语。科举制度实行后,书更是成了敲门砖,大家为当官读书来了,读个胡须扫鸡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唐太宗一天在端门看见新考中的进士鱼贯而入,高兴地说:“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后人有诗曰:“太宗皇帝真长策,赚得英雄尽白头”。

这些人里读书最辛苦的要算孙康和车胤。孙康是晋国人,少时酷爱读书,很想夜以继日地读,但家境贫寒,无钱买灯油,到了冬天,昼短夜长,漫漫长夜只有默默背诵或回忆白天读过的书。一年冬天,一连下了几场大雪。夜晚,他拥着单薄的被子,听着呼啸的寒风,正在床上背书,突然发现窗口越来越亮,披衣出门一看,原来是白雪把窗口映亮了。孙康突然灵机一动,借着雪光是否可以看书?拿竹简出来一看,果然字迹清楚,比一盏小油灯还强。从此以后,孙康经常夜里蹲在雪地里映着雪光苦读。晋朝的车胤与孙康类似,没钱买油点灯读书,夏天的夜晚,就用白绢做成透光的袋子,装几十只萤火虫照着书本读。小时候,我读了萤囊映雪的典故,很不以为然,这样读书不是很快就将眼睛看坏了吗?以后还怎么读呢?夏夜我爱捉萤火虫玩,有一晚我捉了几十只装进透明塑料袋里,拿书本靠近看,根本看不见字,我疑心萤囊映雪是古人编出来的。

读书最轻松的可能是陶渊明,因为他最没有功利心。用他自己的话说,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我最欣赏这种读书态度。

读书最下得了狠心的要算苏秦。他头次出山,灰头土脸大败而回,形容枯槁,衣衫褴褛。家人对他很冷淡,妻子不理他,嫂子也看不起他。他下定决心,要发愤读书,做一番大事。他昼夜苦读,读书到深夜时,非常疲倦,常常打盹。为了克服困乏,他想出一个办法,准备了一把锥子,一打瞌睡,就用锥子往大腿上刺一下,使自己保持清醒,继续读书,最后鲜血都流到了脚上。再次出山时想必他的大腿早已锥痕累累,以后周游列国,配六国相印,得到的荣誉未必有大腿的伤疤多。

读书最静得下心的也许是狄仁杰和范仲淹。狄仁杰少时,家中有个门人被害,衙门里来人调查,家里吵得厉害,他若无其事地念书。小吏上前责问他,狄少年答曰:“我正在书中与圣贤对话,哪有闲工夫跟你这俗吏说话?”范仲淹在应天府书院时,一次宋真宗路过,诸院生争往观望,唯独他坐诵如旧。同窗很奇怪,说:“皇帝来了,你还不去看?”他说:“日后再见,也未必晚。”好家伙,比有人乘轩冕过门而仍然读书不顾的管宁更厉害。

而读书最得会心的可能是诸葛亮了。他与徐庶等游学时,别人都“务于精熟”,他“独观其大略”,后来在隆中分析天下大势也跟他看书的态度相类,仅概其大略,这与陈平分割天下如宰肉一样的气势恢宏。

古今读书最多的人是谁?杜甫有诗曰:“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可以推测杜甫读的书之多。清朝的陈梦雷,主编了一万卷的《古今图书集成》,读书之多可想而知。鲁迅、周作人兄弟博学,天下皆知。陈寅恪和钱钟书,读的书据说远比周氏兄弟为多。但以上诸公与19世纪英国的亚克敦比起来,就小巫见大巫了。亚克敦是一位勤奋刻苦、不倦读书的历史专家,他一生读书7万多卷,一般的图书馆能有这么多藏书也相当不错了。这个读书吉尼斯纪录看来非他莫属。但是他还有另一项纪录,他读了如此多的书竟不能从中寻出一个自己的创见来,他没有自己撰写的论文,更没有给后人留下什么论著。他把无数知识充塞于头脑但始终未能编织出新的知识光环。欧洲的学者无比钦佩他惊人的读书毅力,但却难于接受他的这一读书方法,因此人称之为“惊人的博学”和“可怜的生涯”,是“一个令人痛心的读书悲剧”。这算是另类读书吉尼斯纪录了。

看来,书不在多而在精,在活学活用。做书虫不错,但要能从书中钻得出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后者指的是对社会的参与和对生活的体验,这似乎更重要些。可以读书死,不可死读书,也不可读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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