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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17年05月15日 星期一

黄土地上的一抹异香

——读《复活的世界》第一部

白烨
《工人日报》(2017年05月15日 07版)

读阿慈兰若的《复活的世界》第一部、第二部,既感到所获相当丰富,又感到读来格外辛苦。两部作品在百年的历史跨度里,试图通过西部农人生活与乡村社会的悄然演变,打造“一部新创业史”,建构“一部辉煌史诗”,但由于作者的勃勃雄心与实有能力的不相匹配,作品并未达到作者原本所期望的高远目标。在我看来,作品承载的内容,蕴含的意义,都在作品自身的故事叙述之中,人物塑造之中。从这个角度来看,作品都主要是以女性人物为主角,深切审视乡土社会中的女性处境,深刻揭示男权文化中的女性命运,而实现这些预设之外的文学追求,也自然会使作品具有自己的价值和意义。

即以《复活的世界》第一部《灵魂史》来看,整部作品的骨干故事,大致围绕着韦金山的大女儿——小名先叫洋芋后又叫洋芋牡丹的韦菊香徐徐展开,她的情感纠葛,成为人际关系的内在主线,她的命运转折,成为作品里最为动人的旋律。

《复活的世界》第一部,由远及近地描写了社会变迁、制度更换、运动开展等,给偏居西部的大营村带来的或显或隐的种种变化,但变中又有某些不变,或变得缓慢而艰难。比如,乡土社会结构的家族化、家族内部运作的家长化,以及家族化、家长化背后依仗的男权化。费孝通在上个世纪30年代的《乡土中国》里所观察到的“家族代替了家庭”“家族是以同性为主,异性为辅”,“同性原则较异性原则为重要”的社群结构与社会运作,基本上还在一直延宕着,继续运用着。在这样的社会秩序与生活氛围里,女性不仅地位明显低下,而且自己的命运也很难自控。无论是在大营村,还是在临近的猪脑沟村,女人或者是生儿育女的工具,或者愉悦男人的玩物,而男人不是随便殴打女人,便是恣意玩弄女人。这样一种社会状态与生活形态,使得置身其中的女人就有了一种逆来顺受的宿命认知,正如洋芋牡丹的母亲窦菜花所说的那样:“人的命运天注定,女人的命,草根根”。

尽管觉醒了的洋芋牡丹,“睁着警惕的眼睛,绷紧着清醒的心”,但在度过少女时代进入谈婚论嫁时,柔弱无力的她什么都阻止不了,一切都由不得她自己,根本不管她是否愿意,硬是被族人捆绑着卖到段大脑袋家给傻子段瑞民作了媳妇,过着无情又无性的淡而无味的婚后生活。面对洋芋牡丹的俏丽,大营村的男人们都按耐不住地蠢蠢欲动。而洋芋牡丹在按照自己的喜好荡检逾闲的同时,也以这种以毒攻毒的方式,宣示着她对这个男权社会的坚意叛逆与无声抗议。及至遇到了自己中意也有情有义的罗爱会,她才认定了自己的目标所在,去努力寻求自己应有的幸福。而与罗爱会的相知相恋,虽也磕磕绊绊,但在事业要自立,命运要自主等方面,称得上是志同道合的伴侣。由此,经过种种大大小小的反抗与争取,洋芋牡丹终于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在大营村首开了柔弱的女人不向悲催命运低头的先河,创造了自强的女人自我追求个人幸福的先例。

洋芋牡丹在努力追求自己的幸福,把控自己的命运的过程中,并不是不管不顾,我行我素,而是居仁由义,临患忘利,表现出优秀女性特有的善良与贤惠,令人刮目相看,让人起恭起敬。

洋芋牡丹在追求个人幸福的同时,也在改变着身边的人际关系,打开着人们的闭锁的心理,温暖着自己所置身的一方水土。她把为己和为人统一起来,把小我与大我连通起来,让女性之美,母性之光尽情释放,让人们从中得到感动与感染,让环境由此得到某些改变与改善。这枝在大营村里迎风怒放的洋芋牡丹,不啻是黄土地上的一抹异香。把这样一个女性人物塑造得饱满而生动,令人可歌可泣,又可师可敬,也可见出作者深谙女性心理,擅长描写女性的独到功力,以及同情女性处境,关爱女性命运的人文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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