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屏风上写的是周敦颐的《爱莲说》，我太爷爷坐在屏风前的太师椅上，我爷爷跪在那里。”近日，山西省闻喜县裴柏村村民裴建民向记者描述了这样一张老照片，那年我爷爷在外求学，清明节没能回家祭祖，太爷爷知道后大发雷霆，罚我爷爷下跪认错。

“我们《裴氏家训》的第一条就是‘敬奉祖先’。”裴建民说，以前的人们把祭祖看得很重，但是现在的人却是越来越不重视这些了。

2009年的春节，他向同来祭祖的裴氏后人发出邀请，听听咱们家族的故事。

两千多年来，裴氏家族先后出过59个宰相，59个大将军，七品以上的官员多达3000余人，仅唐朝289年，裴氏家族就有34人入朝为相，32人出任将军，平均每8年就出一个宰相和将军。一番讲述下来，人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家族曾经如此显赫，出过这么多的大人物。

此后的8年里，每年正月初一，裴建民都会给前来祭拜的裴氏后人讲解家族的历史典故和名人事迹。“特别是这几年，越来越多的孩子来了解先人的故事，这是我最欣慰的。”

一

裴柏村占地仅3平方千米，人口不过千人，它还有一个更著名的名字——中华宰相村。

2015年9月1日，中央纪委监察部网站“中国传统中的家规”专栏推荐了山西闻喜的裴氏家族。文章介绍，发扬于山西省运城市闻喜县礼元镇裴柏村的裴氏家族“自秦汉以来，历六朝而盛，至隋唐而盛极，五代以后，余芳犹存。在上下两千年间，豪杰俊迈，名卿贤相，摩肩接踵，辉耀前史，茂郁如林。”其家族人物之盛、德业文章之隆，在中外历史上堪称绝无仅有。

据《裴氏世谱》统计，除了宰相和大将军，裴氏家族中还有中书侍郎14人，尚书55人，侍郎44人，常侍11人，御史10人，节度使、观察使、防御使25人，刺史211人，太守77人；封爵者公89人、侯33人、伯11人、子18人、男13人；皇后3人，太子妃4人，王妃2人，驸马21人……

随着社会的关注，“宰相村”的大名很快盖过了裴柏村。现在，裴建民每天至少要接待3波来自全国各地的客人。据他介绍，每年的三月三祭祖庙会，都会有海内外的1000多名裴氏后裔前来祭祖，加上清明节等日子前来寻根祭祖的裴氏后裔，每年有将近1万名裴氏后裔前来裴柏村。

而每个到这里的裴氏后裔都会问裴建民同一个问题，为什么家族能保持如此长久的生命活力？

裴建民认为，起决定作用的原因是裴氏家族的家风。为了激励后代上进，裴氏家规中有苛刻的规定：“子孙考不中秀才者，不准进入宗祠大门，谨遵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教，不知义”；“凡贪官污吏，死后均不得葬入祖坟”；“从政者行惠民之法，习文者出不朽之作，研习者留济民之术”。

二

“从小读书不用心，不知书内有黄金。早知书内有黄金，夜点明灯下苦心。”裴建民向记者介绍，这是他小时候奶奶常在耳边给自己念叨的一首童谣。

裴柏村至今仍保留着重视教育的传统，初中以下没有不上学的孩子，裴氏家族更是要求子孙“读书明德”。改革开放以来，村里考上大学的有60多人，考上一本大学的有30人。

漫步村中，几乎家家门楼上都有“绿野清风”、“耕读传家”、“崇文尚武”、“建国英才”的大字。裴建民介绍，这源于一项古老的习俗——“悬弧挂帨”。《礼记·内则》载：“子生，男子设弧于门左；女子设帨于门右。”裴柏村人把这项习俗叫做“挂旗”，每当村中有新生命降临，人们都要在门楼上高高挑起红条幅，并将书写条幅的毛笔、砚台一并钉上门楼，以示铭记祖训并躬身践行。

当记者走进位于裴柏村的礼元初中，映入眼帘的就是遍布学校的裴氏名人画像、裴氏家训家戒和裴氏名人名言的展板。

礼元初中校长王杰表示，裴氏文化对现在的学生很适合，希望现在的学生能认真学习裴氏家训，培养勤劳、节俭、勇敢、善良、好学的品质，把裴氏的好家风传承下去。

运城学院中文系副教授李文认为，两千年间，裴氏家族冠裳不绝，德业隆盛，形成了独特的家族文化现象。究其根源，裴氏传承千年的家风和家规无疑是其彪炳史册的内在精神力量，《家训》12条、《家戒》10条则是一脉相承优秀家风的集中体现。

三

今年已经60岁的裴保林说起自己家的往事仍然会掉眼泪。裴保林的爷爷29岁时在忻口战役中牺牲，奶奶得知消息后整日以泪洗面，最后哭瞎了眼睛。“奶奶双目失明后，脾气也变得暴躁，可是我妈妈对我奶奶是百依百顺，从来没有过一句怨言。”裴保林说。

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此后，裴保林的妻子对待婆婆亦是如此，一辈子没拌过嘴，红过脸。在儿子的婚礼上，裴保林对儿媳的要求就是“孝顺”。

现如今，裴保林的孙辈都已渐渐长大，“孝顺”在裴保林家四代人身上得到了最生动的体现。“我最自豪的就是我们裴家的家风得到了发展和传承。”裴保林说。

在裴柏村，这样的故事比比皆是。

现在的裴氏后人在启蒙时期就开始熟读学习《家训》和《家戒》，裴氏先祖人物事迹和诗文还被编印成册供小学生诵读，每逢重要节日祭祀的时候，由族内德高望重者向全体族人领诵家训。

裴柏村村民裴宝田说，《家训》是要求我们裴氏子弟“必须怎么做”，而《家戒》则是要求裴氏子弟“不能怎么做”。如果说《家训》是正面引导，那么《家戒》就是负面清单，一正一负，泾渭分明。其最终归结处，就是要“吾姓子孙，须明廉知耻，做堂堂正正之人。”

近年来，裴氏后人还编写了新的《裴氏治家格言》，目的是让它跟上时代的变化。格言增加了“公共道德”、“大众秩序”、“见义勇为”等内容，裴氏后人希望它能够进入更多人的视野和生活。

不少村民相信，这样的“传家宝”能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按照传统，半个月后的三月三裴晋公庙会，海内外的裴氏后裔会齐聚裴柏村的裴晋公祠祭祀祖先，《裴氏家训》和裴氏族人对祖先的怀念将会再次被高声诵读，接受后人的瞻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