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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16年11月14日 星期一

一个人的孤独不是孤独,一个人找另一个人、一句话找另一句话,才是真正的孤独

永远在寻找那一句话的刘震云

本报记者 苏墨
《工人日报》(2016年11月14日 07版)

刘震云肖像 姚万俤 视觉中国

女儿刘雨霖与刘震云 视觉中国

农民、军人、中学教师、高考状元、报社员工、富豪作家、大学教授……刘震云的人生经历应了那句山窝窝里飞出金凤凰的话。他自己总说,努力并不代表会成功;但想成功则绝对要努力,再加上无比的幸运。他正是那个绝对努力又无比幸运的人。

近期,由他作品改编的同名电影《我不是潘金莲》与《一句话顶一万句》接续上映,刘震云的曝光度也愈发高了。人们又认识了另外一个刘震云:段子手、“女儿奴”“人缘帝”、不太会演戏的演员、只改自己作品的编剧。

而从《塔铺》到《一地鸡毛》,从《一句顶一万句》到《我不是潘金莲》。从《我叫刘跃进》到《温故一九四二》;一部部作品中的刘震云,是委屈着的、孤独着的。他与他作品中人永远在寻找一句契合心灵的话。

还好,人生没有假如

1958年,刘震云出生在河南新乡延津县,8个月的时候,由姥姥带回王楼乡老庄村抚养。假如没有13岁时,舅舅和他说的那句话——“像你这样既不聪明又不傻,不上不下的人在世界上很麻烦,以后的前途就是和我一样赶马车,娶媳妇也只能娶个小寡妇。”刘震云就不会想到离开农村改变自己的命运。如果那样,今天的他,可能和村里的人一样,成为剃头的、杀猪的、卖豆腐的、当厨子的、在戏班子里敲梆子的、在建筑工地爬架子的、在洗澡堂子当服务生的……

14岁走出家门,谋得了当兵的好机会。如果没有那个写诗的新兵朋友,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意识到自己在这方面还是有才华的,也许会努力争取提干、娶个城里的老婆在甘肃的大戈壁滩上过活下去。

当然,如果没有恢复高考,刘震云不可能摘得河南省状元、上北京大学,成为正经的知识分子、科班儿出身的作家。要知道,当年教刘震云写诗的新兵朋友,当了逃兵也没有参加高考,后来回乡被当成了疯子。

但假如他没有这么繁复的人生经历,他就不会描摹出那些从土地里长出来人与人性,不会写出那份锱铢必较与孜孜不倦,不会让读者在作品中反复品砸那种可遇不可求的知遇。

还好人生没有假如,刘震云终于成为今天的刘震云。评论界把他定义为“新写实主义”代表作家。普通读者则从“四面八方”认识他:他正襟危坐写历史写人心,也插诨打科误打误撞成了网红段子手。

在这个11月,由他原著改编、并亲自担当编剧的电影《我不是潘金莲》与《一句话顶一万句》成为最瞩目的票房明星,他不断地出现在各种活动现场,一如既往地语不惊人死不休。话说回来,刘震云也不是今天才红的,《一地鸡毛》《手机》《温故一九四二》等作品,改编电影、获得各大奖项(严肃的不严肃的都有)。不端着的他,不光让50后、60后、70后觉得好,也让80后、90后甘心当粉丝。

一言不合与一言不合

刘震云和他作品里的人物都在困惑着一件事:人们不能够为沟通找到一句话,却可以为不沟通找到一万句话。《一句顶一万句》中的吴摩西、牛爱国,因为想找个“说得上”话的人出入延津;《我不是潘金莲》里的李雪莲,为了纠正一句话,与上上下下、方方面面打了10年交道,一路与形形色色的大男人斗智斗勇、周旋不断。

一言不合可能是说了一万句话却一句都没说到一起;还可能是一句不符合事实、不合人心的话。这便是《一句顶一万句》与《我不是潘金莲》这两部作品的初衷。

因为那句体己的话可遇而不可求,人生总是孤独的。人在巨大的社会关系网中,纠结着、错位着、互相折磨、自我异化。这是刘震云小说中各色人物宿命的缘起。他试图自己想明白、给别人说清楚,然后一写就是30年,10多部作品。

刘震云是听着姥姥那些关于孤独的故事长大的。姥姥就像《一句顶一万句》里的老太太曹青娥一样,后半生沉迷于讲述这样的故事。姥姥刚出嫁不久回娘家,姥姥的母亲拉着她的手不舍地说:“妮儿,你啥时候再来看我呢?”在《一句顶一万句》里,曹青娥回到娘家陪着即将去世的独居母亲,母女俩也突然有了说不完的话,从“说不着”变成了“说得着”。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刘震云还说过另一个孤独故事。姥姥的小叔子,没有娶上媳妇,一个人,养了一头牛。牛死了,小叔子3天没说话,一大早跟姥姥告别,从此就消失了。

如此善于感受孤独的刘震云是如何在显示生活中摆脱孤独的呢?也许从这句话中可以找到答案:当你在生活中找知心朋友困难的时候,你会突然发现另外的途径,就是写作,你会发现你笔下的人物都是朋友,写作就是交朋友的过程。

刘震云被誉为中国的马尔克斯(中国的马尔克斯的确有点多),《一句顶一万》被评价为中国的《百年孤独》。评论家们认为,他是最会讲故事的中国作家。知名出版人安波舜告诉《工人日报》记者,刘震云作品的国际影响力,将远远超过其他中国作家。《我不是潘金莲》《一句顶一万句》《我不是刘跃进》《温故一九四二》等作品的英文版翻译是著名翻译家葛浩文(英文世界地位最高的中国文学翻译家)。有人断言,刘震云大有诺贝尔文奖之相。

最得意的作品

刘震云是出了名的“砸场王”,前不久他“砸”了严歌苓的场子,却把严歌苓的新书捧红了。说到“砸场子”,刘震云可是专业的,在他“砸”过场子的名单里有莫言、冯小刚、王家卫、李安等。据他说,可以拉一个100人的名单了。可偏偏他是越亲越“砸”,越“砸”越火。人们不但不厌弃他,反而争着让他来“砸”。其实,在文学圈里、影视圈里,刘震云都是不折不扣的“人缘帝”,他说“莫言是我哥,王安忆是我姐。”此话绝对不虚。

以“砸”为捧的惯用“伎俩”,到了自己女儿那里就行不通了。他秒变“捧场王”。《一句顶一万句》被评为刘震云最好的一部小说,销量达180万册,刘震云也因为这部作品荣膺茅盾文学奖等十余项文学类大奖,先后被翻译成英、德、法等20多种语言,具有广泛的国际影响。刘震云没有把它交给合作到烂熟的冯小刚,没有交给觊觎许久的张艺谋、王家卫,而是交给了自己的女儿刘雨霖。“不是因为她是我女儿,我才交给她,是因为之前她的作品《门神》获得奥斯卡学生最佳叙事片奖,还因为她对原著的理解很到位。”刘震云一次次的撇清,但读者们、观众们看到的是为人父的那份得意。女儿才是他最好的作品啊。

连他自己都说,最近为电影站台都已经站“蒙圈”了,不知道是哪一出了。有人目睹,他在影院过道里站着看完全场,为了自己最好的作品和最好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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