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和那些除了书本什么都不会，还寻机鼓动读书从而达成大家都和他们一样拿着书呆坐的人不同，与等着假日到荒山野渡找寻精神慰藉的多动症患者也不一样，您不知道众多推动电影事业发展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心态。

对制作、出品机构来说，将之归到商人大概还是不合适的，不管怎么说，精神文化产品和吃喝拉撒睡之类的物品还是有差别的。若要用票房决定好与坏也不合适，高品质的东西一定干不过地摊儿上的廉价货品。再来看投票的观影队伍，网络上充斥的言词也让你分辨不清楚，到底是商家阴谋还是无厘头的东西盛行。尽管一些有责任感的评论家苦口婆心，但观众和导演们都视若无睹，很多时候，人们不知道是“无知”的观众在驱动出品人，还是狡猾的制片在诱导观众。

说这些伪学术问题其实很无趣，面对现实的欲求，谁知道电影能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

无端想起这些，是由于一首老电影中的旋律。

前两天去一家健身中心，空气中飘来幼时很熟悉的乐曲，原来是有好舞之人在学蒙古舞蹈，配乐竟然是电影《草原英雄小姐妹》的主题曲。

这部电影讲述的，是暴风雪中两个年幼的小姐妹为了公社（集体）的羊不遭受损失，不惜冒生命危险“与天奋斗”的英雄故事。这是个曾经很励志的故事，教化了无数懵懂儿童和少年。现在想起来，不知道彼时的成年人会怎么想，真要让他们的孩子像刘文学一样为了几根辣椒就付出生命，谁愿意？

人们固然可以说，人的生命是宝贵的，而羊的存亡没有那么重要。这没错，但却是另外一个层面的问题。换个角度，当面临的是个体对集体的责任，情形就不同了。一些时候，比如“小姐妹”时代，情形可能就是那样，现实是人们能感触到的、也是主观上认同的，故而很多人保有个人对集体（国家）的责任，或有因为懒惰、恐惧而退缩，也会在内心里“惶恐”不安。

跳出生命重要还是财产重要，从责任的角度看，也许就没有那么多道德上的疑惑。反过来看，为了一个人的生机，救援小分队几乎全部牺牲，电影《雷霆救兵》则从另一个角度提出了同样的问题：用多个人的生命去换取一个人的生机，哪个更重要？如果不局限在个体的层面，将大兵瑞恩的拯救置于国家对个体的责任，道德上的诘问就可以克服。米勒上尉和其队员承载的是国家承诺，这可以理解为重于个人的生命。

其实这些都是次要问题，真正的疑问是为什么人们会相信电影所渲染的故事？要知道，攻心者从来没有说要让谁谁受教育，它只是放电影给你看。

一些学者认为导致人们取舍的其实是一种虚构的文化理念，理由是文明以来我们一直在剔除曾经捍卫的东西，所谓“平等”也是很晚近的发明。的确，今天就不会有人用生命去与“并不属于自己”的财产交换。但文化的内涵，特别是人们用于评价行为的价值体系事实上并非完全虚构，它和现实的环境有关联。撇开对与错，如果人们相信，在心理上就能够寻获归宿，正是因为如此，“小姐妹”与“大兵”的故事才有了感染力。

客观说，个人对社会、国家的责任，同国家、社会对个人的义务是相辅相成的，由于个人的弱小，很多时候国家应该负载更多的东西，国家不只是一个抽象的实体、一个种群、民族的疆域，也不只是一种文化的范畴，还是个体的集合。如果个体的利益都不存在了，国家利益属于谁呢？

国家行为也要由个人来实现。那么，应该由谁来做出牺牲呢？

这个问题如果不是问题，电影就没有必要强调教育功能，或者说现实环境同那些关于担当的论述，以及那些代表国家做出姿态的说法是一致的，即便我们意识到自己的独立存在，也会维护共有的价值体系，就像作为个体的“小姐妹”。

只是，在我们常常看到的社会或者国家的责任表述中，牵涉到具体的问题，人们并不总是把个体和社群（国家）视为利益整体，而是将之对立起来，如此，想让人跟随，难度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