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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16年03月07日 星期一

【陋室观复】朋友心曲

欧 阳
《工人日报》(2016年03月07日 06版)

本版插图 赵春青

为了看达利的画展,当然也是为了玩,儿子去了上海,计划是开学前和同学一起回来,半道却自己回来了,原因是王同学的去世。

王同学是他最好的朋友,两人还惦记着做点什么事,先期工作铺垫已有一年的时间,想着今年毕业后折腾一下,几乎每天都在手机上叨叨的话语突然就中断了。

回到家里的儿子一脸怅然,看上去没觉得有悲痛的样子。“哪儿啊,我在火车上就哭了两次。”问及其中的原因,他并不愿意多说,只是讲在车上迷迷瞪瞪睡着了,醒来止不住地就掉眼泪,然后空白的脑袋又睡着了,然后又是带着眼泪睁开眼睛。

生死是寻常事,我只能叫儿子宽心,哪怕是万岁爷死掉,太也会照样升起。

我没有经历过儿子这样的情境,不过挚友故去的体验是有的,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不知道是自己的故意遗忘,还是生活尘霾的磨蚀,清晰的画面已经不多了。

在没有被规训成型的年代,三娃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抽第一支烟,喝第一杯酒,从小到大一直在一起,像俗话说的“好得像一个人”。不过很奇怪,似乎两人从来就没有相互关系好的感觉,也没有猜疑、信任之类的困惑。记得有一个周日,我刚起来,他就在门口说:走。我没问要走到哪里,然后我们就上了火车,然后一分钱没带的两个家伙就“混车”到了80公里外的另一个城市。一个比我们大10多岁的人请我们品尝了人生的第一口啤酒,原来他们头一天就说好的,如果三娃去了就一起回来。晚饭之前我们共同回到了早上的出发地。

工作以后大家分开了,这之后的20余年我们好像有过一两封明信片,平常的日子里谁也不想念谁,但每次回去在故土的见面都是快乐的,直到三娃染上酒瘾。再见面的时候喜欢说话的他只是喝酒,整天几乎没有一句完整的话,我心里很难受,脸上也很难受,他看见了,也跟着一起难过,但就是不能停止喝酒。朋友们想了很多办法,但都没有成效。直到有一天传来了三娃心跳停止的消息。

现在想起这些,已经记不得当时的情绪波动了,有时候在夜空晴好的时候,我会想如果他在上面一定会看我的,所以我也会仰起头来。

实际上,我不知道怎么界定这种关系。关于朋友,文人有很多述说,诸如两肋插刀、莫逆之交、心照神交、肝胆相照、出生入死、亲如手足等等,为了便于理解,很多说法还会附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故事,整得有志向的青年神魂颠倒,结果使不少人误入歧途,掉进黑社会的坑里还不自知。而那些鼓噪朋友语义的思想家反倒很让人失望,每每在关键时刻化友成仇。

然而,我寻思和三娃的关系好像文人表现的和说的,哪一条都靠不上,所谓的朋友似乎应该要简单得多,大家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傻傻的,每每无厘头的开心,总是嘻嘻哈哈的。咱没经历过大事,或者说遇到大事的时候,三娃会怎么表现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这样的赤子之情,没有资本、利益的污染,没有血缘的立场,甚至没有文人灌输观念的染色,才是愉悦心灵的吧。

三娃走了有10来年了吧?我记不得了,只记得他脸上的笑容,老想着去看咱的侄女,却一直没有去。朋友应该是什么样的意味?我是越来越糊涂了,在岁月的雕琢下,我也开始戴着面具虚拟当下俗世的生活,想到当下的好朋友相聚,无忧无虑的无厘头欢乐已经是奢侈品,所以呢,怎么定义朋友还真不好说。

好在还有儿子诚挚的朋友心曲宽慰,尽管我不知道个中的详细缘由。

其实又何必去琢磨那些主观的东西呢,就像达利的画,时间是停止的还是扭曲的,别人怎么说,他者要求你怎么理解,权威怎么看都不重要,即便城市是冷漠的,街肆鼓噪的概念是虚妄的,甚至个体的精神是遮蔽的,只要看得清那些过去陪伴我们成长的旧时光,只要能想到那些和朋友一起,或许无聊、荒唐但却让人怀念的旧时光,生活总会回到人们一直想往的老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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