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世纪80年代末中国体育开始实施奥运战略时起，足球就首当其冲地被推向了市场。渐渐地，国人感受到了奥运健儿登上最高领奖台带来的荣耀，也见识了职业球员“一夜暴富”的张扬。而两种截然不同的“辉煌”图景背后，却是退役运动员无人问津的凄凉，以及中国足球屡战屡败的无奈。

再渐渐地，奥运金牌依旧，退役保障问题依旧，可越来越多的项目，也开始憧憬起职业化的盛景，走上了职业化的道路。

开弓没有回头箭，可被看作国内职业化程度最高的中超和CBA联赛，却丑闻频发、乱象丛生，这难道就是我们期待中的职业化？

“假赌黑”伤了多少足球人

回顾中国足球20多年来的职业联赛，鲜亮的绿茵场上曾有过不少争议和质疑出现。“假赌黑”的毒瘤一度让中国足球的职业化进程迷失了方向，令中国足球人和喜爱足球的人们伤心不已。

1999年甲A联赛收官战出现的“渝沈之战”，被认为是中国足坛假球、默契球的发端。而在此之前，裁判问题便不断凸显：在1995年甲A联赛四川全兴6比0击败延边现代的比赛中，延边队员就因为对当值主裁判戴宇光的判罚不满，在下半场采取了所有队员不过半场的极端方式；而1998年的甲A联赛，延边队球员高仲勋在球队连续在联赛中遭遇不公判罚后，对着摄像机镜头喊出的那句“中国足球没戏了”，至今仍让不少球迷回忆起来感到无比悲壮。

随着一幕幕非正常现象在中国足坛频频出现，不少曾对中国足球充满热情的企业家和投资人先后因此离开：1999年，王健林携万达退出甲A联赛；被誉为“长白虎”的吉林敖东在2000年解散；2001年，曾是甲A联赛创始俱乐部之一的广东宏远退出；2008年，武汉光谷因对足协处罚不满退出中超……

“假赌黑”毒瘤不除，中国足球的职业化将难以为继。从2009年10月开始历经3年多的反赌扫黑风暴，终于将中国足坛的“假赌黑”问题昭告天下。最终，共有33人被终身禁止从事足球活动、25人5年内禁止从事足球活动、12家俱乐部受罚。包括前足协副主席南勇、杨一民，前“金哨”陆俊，前国脚申思、祁宏、江津等在内的数十人锒铛入狱。

“伪职业化”联赛的自我陶醉

尽管反赌扫黑风暴将中超联赛重新拉回了正规，但在近几个赛季的联赛中，依然爆出过球员阴阳合同、俱乐部转让风波等负面事件，而早已被无数球迷奉为中国足球旗帜的广州恒大，在上赛季亚冠决赛中爆出的胸前广告丑闻，也在不经意间向外界传递着一个声音：我们还不够“职业”。

可事实上，这已经是我们最“职业”的联赛了。

CBA联赛早在李元伟时代，就推出了《北极星计划》，重点提到了成立联赛委员会和CBA公司的管办分离设想。可惜的是，随着李元伟于2009年退休离任，这一雄心勃勃的计划也无疾而终。

“现在想起来真是让人唏嘘不已。”职业体育赛事专家张庆对《工人日报》记者感慨道。用他的话说，如今的CBA联赛，每个赛季开始前就能想到这赛季会出什么事，“前期球鞋、赞助商问题，中期球场冲突、球迷骚乱，到了后半段，裁判问题又出来了。几年来就如同‘三部曲’一般。”

张庆认为，虽然这些相关问题也都是赛事文化的一部分，但问题背后却反映出“程序正义”的缺失，而这正是职业联赛的基础。

中超和CBA尚且如此，其他联赛更是难以称得上职业。排球联赛强制球员挂牌也无人问津，乒超联赛张继科竟通过罢赛讨薪，羽超联赛赞助商需要抽签来挑选球队，这些让人意想不到的现象却都不约而同地发生在本赛季，更不用提它们还都曾经历过“裸奔”（无冠名赞助商）的尴尬。

“在过去相当长时间里，我们对职业体育认识模糊，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了角色混乱、定位不清的问题，进而造成越位、失位，以至于最终，连最为关键的顶层设计都没拿出来。”张庆认为，曾经“两块牌子，一套人马”的“管办不分”，是职业化进程中所有项目都难以回避的顽疾。

联赛为国家队成绩埋单？

“CBA联赛一直以来都承担着为国家队输送人才的任务。”

这句话，CBA联赛办公室负责人张雄在面对媒体时，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以至于在国家队战绩不佳时，CBA联赛首当其冲成为被指责对象。

可问题是，尽管此前国家男篮相继遭遇了奥运会一场不胜、世界杯无缘决赛圈、亚锦赛亚运会接连失冠的打击，但在骂声中的CBA联赛似乎发展得还不错。

四年前，李宁品牌就以5年20亿元的高额赞助费用成为CBA联赛的官方战略合作伙伴，到今天，联赛赞助商已经发展到23家；在麦蒂、马布里、奥登等NBA大牌外援相继加盟的吸引下，球迷热情连年高涨，上赛季常规赛到场观众总人数近162万，场均上座率达到近6个赛季最高……

中国足球几乎如出一辙，中国男足基本提前告别2018年世界杯，可中超联赛在2015赛季却以场均2.3万人次达到历史新高，去年卖出5年80亿元的媒体版权费也震惊了世界。

“职业联赛存在的目的是提供竞赛表演类产品，从这个角度来看，要的是影响力，追求的是投资收益的最大化。”张庆坦言，任何项目的职业联赛，首要目的都是为了满足市场，当联赛水准达到一定高度，如同美国的NBA，则“承包”了美国国家队，两者相得益彰。

类似的观点同样来自中国排协副主席、首都体育学院校长钟秉枢，他在接受《工人日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竞技体育的目标是争金，职业体育的目标是争利，而外界把职业体育看成竞技体育的一部分，这就形成了观念上的冲突。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越来越多的“热钱”涌入职业联赛的今天，投资人和俱乐部的急功近利心态，使得本土运动员的培养受到忽视，梯队建设更是难见起色。有统计显示，在2014年中超、中甲和中乙的49家俱乐部中，只有9%的俱乐部的青训投入超过1000万元，69%的俱乐部青训投入甚至达不到准入标准的400万元。前国手张云松在接受《工人日报》记者采访时不无担忧地表示，现在CBA各俱乐部对于梯队的投入与一线队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在众多联赛劲旅赛季支出早已超过5000万元级别的同时，大部分梯队能获得的资金还不足其十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