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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14年11月17日 星期一

【陋室观复】碎片化的心绪

欧阳
《工人日报》(2014年11月17日 06版)

前些日子年届八旬的母亲晕倒了,身在千里之外,很是担心。电话那头,老娘说只是头晕不碍事。记忆中母亲虽然也不时吃些药,但从未病倒过,想着这些,内心增添了许多混乱的焦虑。两天之后,阿姐回电说检查过了,脑部毛细血管有阻塞现象,吃药以后已经没有大碍。稍事宽慰之余,免不了絮叨母亲在生活、饮食上多注意,没想到她一点不在乎地回答说:“没得啥子,人活岁数大了对娃儿不好……”,反过来劝慰我保重身体,别熬夜、戒烟什么的说了许多,末了叹气说:“就是你老汉儿,喊他学做饭,咋个说他都不听。”说的是我爸。

家父不会做饭我是深有体会的。幼时母亲偶尔有忙碌的时候,彼时阿姐和我就只能吃土豆:主食是煮土豆或者是炭火烤土豆,菜是炒土豆丝,汤是土豆酸菜汤。吃得我肚子饿的时候都担忧父亲的厨艺。尽管土豆宴罕见,我还是忍不住告状,妈妈听后只是笑笑,并不多说别的,之后买了食堂的饭菜票作为应急,印象里后来没有出现过紧急状况,我学会了用竹笼屉蒸或是用铁锅直接焖米饭,姐姐管做菜,彻底告别了土豆独霸餐桌的日子。后遗症是我很不喜欢土豆,虽然科学家说土豆富含各种各样对人体有益的元素,比如膳食纤维、丰富的微量元素什么的,但在炸薯条之外,我还是不能够喜欢。

现在回想起来,很长的时间里,妈妈都没有要求过老爹学做饭,父亲退休后虽然开始了扫地洗碗的工作,但一直坚持了不做饭的原则。如今这事成了母亲的心事,看来她对自己的身体确实有预判,只是出发点并不在自己身上,而更多的是在替她的亲人考虑,“人活岁数大了对娃儿不好”这样的观念就是希望不要给孩子们增添一点负担。

想着这些,心紧紧的,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弥漫开来。算起来从上大学、工作到现在的30多年里我一直不在母亲身边,期间虽然也经常回去,然而所能给予的也就是心情上的慰藉而已。父母文化水平不高,且都不是感情外露的人,相聚能交流的也就是各种生活上的琐事,历经时间的磨蚀,这些琐事也逐渐碎片化,无序地堆砌在脑海中,慢慢的没有了影像,成为如烟萦绕的情绪。

山里的诺苏看淡生死,父母血液中的这些观念也刻在了我的骨子里,就算打小就接受新文化的教化,莎士比亚念叨“是生是死”的问题我还是很少虑及,但为人子,我希望全身心都在关爱我们的妈妈在寻常的生活中没有太多担忧,我不把我的问题带给这个已经老迈了的诺苏,我也希望父亲能理解妈妈的心情。决心一下,就给家里去了电话,准备让寡言少语、基本不接电话的父亲接受一次我的教育。我说了好几分钟,正觉着可能有些效果了,不曾想父亲乐呵呵地回话说:“没得事,我们都很好,你放心嘛。”再后就是关心他的孙子和儿子的身体,老生常谈地说戒烟的事,至于学做饭的事完全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弄得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入夜人难静,满头心绪牵绕着我胡思乱想,希望老爸的乐观是有道理的,他们相濡以沫几十年,必然有更准确的直观了解,即便不是如此,无助的焦虑也不会有太多的意义,何况在抵达终点之前,没有人可以找到终点的坐标,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按海德格尔的说法,人只有在死了以后才知道生命的意义,这句话估计只有这个笃信宗教的家伙才完全明白。我不信教,不知道死了以后还知道什么,或者真就是没来由的来,莫名的去,颠来倒去大概就是“不知生焉知死”,一样的糊涂道理,迷雾之中还能够领会的就剩下人之间相互的牵挂了,也许这才是有意义生活的一部分,既然如此,我自然不该让自己浸透在碎片化的情绪中。

从明天起,也像父亲一样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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