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开口子、又不拿票子”

这个暑假，湖南郴州市出口加工区白露塘初级中学的校长何琦并没有闲着，他去教育部门诉了好几回苦，也去学校周边的企事业单位拉关系“化缘”，希冀得到经费支持。“学校不少教学器材和图书都旧了，可是刨除七七八八的必要支出，下半年只能剩下不足2.5万元的办公经费，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琦向笔者无奈地讲道。

农村“撤点并校”催生了一批寄宿制学校，然而，笔者在采访中了解到，湖南农村不少寄宿制学校面临着和白露塘初级中学一样的经费紧张问题，运行状况并不乐观。

白露塘初级中学现有学生628人，其中寄宿生553人。按照现在生均公用经费初中生750元/年、小学生500元/年的划拨方式，该校每年的公用经费总额为41万元，平均下来每学期为20.5万元左右。由于学校处在开发区内，当地农村经济状况良好，离郴州城区又近，许多周边农村家长以及外来务工人员纷纷将子女送到学校寄宿。

何琦介绍，2008年前，农村学校寄宿生每生每学期尚可收取70元住宿费，之后则取消了这一收费项目，而学校的公用经费却没有相应提高。这种“既不开口子、又不拿票子”的做法，让不少农村学校都陷入了寄宿生越多，越难以运转的困境。

何琦算了一笔账：学校仅水电费一项每学期大概需要8万元；维修管理费则更多，如食堂设施设备的添置和维修，床铺和教室、寝室的门窗玻璃损耗，聘用勤杂工人工资，教师培训费等，每学期需要10万元，20.5万元办公经费剩下不足2.5万元，学校基本无力购置新的教学辅助器材和图书。

白露塘中心小学的情况也是如此。学校现有学生676人，其中寄宿生367人。按国家规定，小学生2.5公里、初中生3.5公里之外方可在校寄宿，不过，因为在校寄宿不需要交一分钱，困难家庭的学生每学期还可享受500元的生活费补助，许多家长为了省事，2.5公里之内也有一些学生要求寄宿。

校长邓毛清告诉笔者，学校现有一块8亩的勤工俭学基地，学校食堂的蔬菜目前能基本自给自足，每周要杀一头猪改善师生的伙食。学生每天早餐只需花3元（含鸡蛋）、中晚餐也只要4元，且还是荤素搭配，伙食状况好于周边其他中小学。困难学生实施“两免一补”后，每月只需花100元就可以吃饱吃好。

难怪四年级学生左晰宇说：“在学校每天有肉吃，伙食比家里要好，老师对我们也很好，我喜欢住校。”

邓毛清坦言：“作为农村学校，我们不愁生源，现有的寝室已满足不了学生寄宿的需求，不得不将六年级学生提早移到初中部。而寄宿生太多，让我们感到运转压力太大，常常靠园区企事业单位的支持，方可勉强运行。估计贫困山区的农村寄宿制学校就没有我们这么幸运了。”

管理只能处于“维持”秩序层面

郴州市苏仙区马头岭九年制学校校长邓建平认为寄宿制学校不好管理。让邓建平头疼的是，寄宿制学校有早晚自习，安排老师值日时，大多数老师因为增加工作量却无经济补偿，不愿意值班。学校只能每天安排一名校领导、一名中层干部、两名班主任值勤，以保障寄宿生的在校安全。

邓建平直率地说：“我们学校在管理制度、家校沟通、活动开展等方面仍比较薄弱，也没有条件配备生活老师，管理主要还是依靠班主任，仍处在较低层次的水平，即对学生的管理处于‘看管’或‘不出事’，或者管理处于‘维持’秩序层面，努力保障学生的正常生活、学习。”

在白露塘中心小学，一、二年级有16名小学生寄宿，因为年纪太小，学校不得不每月多花900元，专门聘请一位生活老师照料，加上1名宿管员和1名门卫，这3人每年3万多元的工资，也得从公用经费中支出，更加剧了学校办学经费的困难。

“如果说办学经费困难，我们还可以开源节流，想办法找企业或爱心人士‘化缘’。现在最大的压力就是学生的安全管理，367名寄宿生中，总难免有几个顽皮或身体不好的学生，让校领导和班主任担心。”邓毛清说，“从周一到周五，我每天的神经都是紧绷着，即使是到郴州开会或办事，也不敢回家过夜，生怕学校发生什么意外事情，每天忙得像一个不停运转的陀螺。”

何琦也无奈地说：“安全压力太大，非常担心寄宿的学生在校内出现意外事故。学生一旦在校内出事，责任就在校方。”

办学经费亟须增加

据笔者了解，目前一些农村寄宿制中小学校，因为办学经费紧张，食堂、宿舍面积及规格远远不达标，有的学校连个像样的厨房都没有。

笔者到安仁县一所农村寄宿制初级中学调研时看到，该校餐厅面积约60平方米，且还是青瓦做顶，不太结实，学校300多名学生除少部分能在餐厅吃饭外，大部分学生在四面透风的简易棚里就餐。

该县教育局副局长卢德贤说：“就住宿条件来说，国家规定要达到人均使用面积不小于3平方米，保证一人一床，床铺应牢固结实，有安全保障。同时，要配备相应数量的浴室、洗衣池，保证学生能吃得上饭，有水喝，有热水洗澡。不过，不少农村寄宿学校远远不能达标。”

据笔者了解，农村寄宿制学校教师的工作量、工作难度等方面的压力是非寄宿制学校的两倍。孩子们良好的生活和学习习惯的逐步养成，都离不开教师的指导。寄宿制学校的老师“上课是老师，开饭是厨师，课外是心理辅导员，晚上是寝室管理员”。邓毛清直言：“千不怕万不怕，学生晚上生病最可怕，我们迫切需要增加合格的医疗、宿管等方面的工作人员。”

此外，农村寄宿制学校的水电、设备添置和维修等费用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特别是一些缺水的山区学校，要靠买水或雇车外出拖水来解决日常用水问题，1吨水往往需要花5元至8元，是城区学校居民用水的两三倍。

然而，目前许多地方公用经费的拨付并未考虑寄宿制学校这些实际情况。“即使有寄宿生生活补助，也都是发给了学生本人，学校必须实行‘一费制’。”何琦建议，中央和地方各级财政应进一步加大公用经费和配套资金的投入，大力完善学校的基础设施建设。从最基本的改水、建厕、建食堂和澡堂等工作做起，搞好基本生活设施配套建设，切实保障学生和教师的基本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