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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14年02月17日 星期一

通透的人生

金长宝
《工人日报》(2014年02月17日 06版)

前段时间,有幸阅读了著名学者许地山的女儿许燕吉的人生自传《我是落花生的女儿》一书。作者以近百年的人生体验,告诉了读者一个真实得近乎残酷的现实。这本个人自传有近一半内容讲述的是作者的少年及学生时代。除去作者父亲在世的那段幸福时光,她几乎一直是在漂泊,换了无数的学校和城市,但她的描述依然沉稳而平淡。谈到她的老师,她的挚友,她的长辈和亲人,都是诚诚恳恳,透着老一代知识分子的虔诚和尊敬。

这本书有两大特色。一大特色是故事性很强,基本以许女士的生活经历和时间推进为主轴,中间些许穿插一些人物未来的生活动向。另一个特色是语言以类似口述为主,文字朴实、简单,但极具震撼力。短短数语,就能够将大背景勾勒出来,也能让人如临其境。就好像一个安静的下午,在南京的某个院子里80岁的许女士和你坐在梧桐树下,品着香茗,讲述她那漫长曲折坚韧的一生。

历史太过漫长,也太繁杂,很少有人能够读懂、读透,但这本书却用简单的文字,书写了力透纸背的能量。透过一个“小人物”的经历,我们可以领略她所在的那个大时代气势磅礴背后的卑微简单。

读这本书的最大感受就是:人的生命力是如此的顽强!无论处于何种境地,许女士都是坚持自己做人做事的原则,即便是时代“坏”了,她也坚决不做坏人。在逆境中坚持自我,在顺境中感恩社会。

许女士一生性格直爽,单纯而透明。在那些连话语都无法表达的日子,很难想象这些正直的人们在被无数的小人告密无数的无知群众攻击的情形下,怎样保持心灵的纯正。当看到她被判入狱六年之时,心里突然也放下了一些,当看到她变为囚徒却平静叙述那些故事时,突然感觉也许那个封闭的看守所是一个更好的地方,至少那里不再有背叛和欺骗,至少她不再受到压迫。对她未知的未来我依然没有做好准备。看到她写南兵营的地理人文之时,有种感触,她为何费尽笔墨来描写一个地方的样子。其实是因为她记忆深刻,这些地方的样子承载了她的故事,详尽描述,反而更易挖掘记忆。我立刻变得认真,仔细阅读这些人文地理,从脑袋里仔细映画出一个看守所的样子,如她一般,坠入回忆,旁观人生。

一次次我疑惑自己阅读这本书的目的,为了看她的不幸?从她在不幸中的种种遭遇窥探那个时代的约束和各种不同的人生?当然更多的是看到她面对时代辗压过后的运势,平静依然,踏实努力生活的心境。我还为自己只想看到她悲惨的故事而羞耻,同时也想知为何前三部占了那么大的篇幅?读罢方才明白,在禁锢的时代,她之前的人生经历其实更有一种快乐而充实的力量,支撑着她的人生信念。

书的前言中她记述了父亲的一句话:造作时是苦,希望时是乐。临事时是苦,回想时是乐。大概如此,人生以苦为悲,以乐而活。我们并不永远活在痛苦中,活下去才是寄托。许燕吉女士真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她用一生的经历给我们展现了历史的洪流,时代的无情,生命的无常,人生的真谛。看完这本书,总觉得自己对人生的理解通透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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