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中国排球，尤其是中国女排，曾经的辉煌战绩以及所展现出来的“女排精神”影响了一代又一代国人。人们对于中国女排的那份特殊感情，使得这支队伍无论逆风还是顺水，背后都有无数拥趸默默支持。

近几年，处于新老交替中的中国女排经历了多名教练的更迭，在亚洲以及世界赛场上的尴尬战绩让她们头顶的光环逐渐褪色，与此同时，国内联赛职业化脚步停滞不前、后备人才严重萎缩等一系列问题也开始暴露，这样的颓势一直持续到去年4月——郎平的再度出山将中国女排及时拉回正轨，也让人们看到了中国女排走出困境的希望。

与众人瞩目的女排相比，少人问津的中国男排至今基本仍是世界三流水平，这让不少国内球迷们不胜唏嘘……此外，沉寂多年的中国女子沙排，随着薛晨/张希在去年带来的首枚世锦赛金牌而扬名世界赛场，不过就在很多人期待这对组合能在里约奥运更进一步之际，张希却选择了退役……

都有过辉煌、也都正经历迷茫的中国排球，光环之下，究竟路在何方？

“传承”成为重回巅峰之匙

郎平在去年重掌教鞭之所以引起全国轰动，主要还是由于伦敦奥运周期中国女排的剧烈动荡——四年时间里经历了四位主教练，成绩却未有大的起色，甚至被曾经的鱼腩部队泰国女排屡屡击败。“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的郎平获得了全国上下的一致支持。即便是在此后的亚锦赛上中国女排屈居第四创造了8年来的最差战绩，郎平依然得到了从排协领导到普通球迷的力挺。

“郎平出山的意义已经超出了竞技的范畴，更重要的是她对女排精神的一种传承。”中国排协副主席、首都体育学院院长钟秉枢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点出了中国女排精神和风格传承的重要性。

回顾历史，自上世纪80年代时任主教练袁伟民率领女排姑娘们夺得三连冠以来，中国女排的优异成绩都与袁伟民“家族”密不可分：1985年，邓若曾带队捧得女排世界杯冠军，她曾是袁伟民的助理教练；1986年，张蓉芳接着再夺世锦赛桂冠，而她又是袁伟民时期的球队主力；即便在90年代中国女排的沉寂时期，将队伍带出低谷的也是郎平，这位五连冠的核心人物；进入21世纪，带领中国女排再度登上世界之巅的陈忠和，不但是当年袁伟民任教时的陪打教练，也在90年代辅佐过郎平……

“这就是中国传统优势项目的一种传承，如同一块‘金字招牌’。”钟秉枢认为，与乒乓球、羽毛球、跳水等中国传统优势项目一样，中国女排一脉相承的队伍作风和技战术风格使得主教练的权威毋庸置疑。“郎平一上任，首先给人的是一种安全感，因为她是老女排这个体系内的。虽然短期内成绩有波动，但是她带来的这种安全感、权威感，很快就能把队伍拧成一股绳，所以在去年兵败亚锦赛之后随即又取得女排世锦赛的参赛权。”

相比之下，在上世纪80年代也曾惊艳一时的男排将士们，随着之后频繁更换教练，那种所谓的“传承”不复存在，战绩也难见起色。

加强交流转变训练观念

“在任何时候、任何场合和任何文件上，我们从来都没有说中国排球联赛是职业化的联赛……”前排管中心主任徐利曾对于联赛的性质下过这样一番“定义”，一时间虽惊诧众人，但说的却是实情。近日，当本报记者向已是国家体育总局训练局局长的徐利再度抛出这个问题时，他的回答依然显得无奈：“以后联赛的发展方向还是要往职业化走，但现在，很多基础条件依然还达不到……”

受项目自身限制，以及国内各省市体育局金牌导向的影响，于1996年底创办的排球联赛直至2009年，才有了中国第一家职业排球俱乐部广州恒大。虽然广州恒大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联赛的职业化进程，但对于其他球队来说，却连最基本的球员转会都难以完成——其他各队都是隶属于各省市体育局下的专业队，即使有球员愿意到其他球队打球，体育局也很难放人。这不仅造成了人才的浪费，而且“闭门造车”也使得国内球队球员的技战术水平停滞不前。本赛季加盟阿塞拜疆联赛的国手魏秋月，与俱乐部的矛盾导致自己最终无奈回国则是从侧面反映了国内球员职业化意识淡薄的软肋。

在国内球员鲜有交流之举的同时，一成不变的训练体系也使得无论是国家队还是地方队都陷入“事倍功半”的恶性循环。据钟秉枢介绍，过去中国排球得益于传统竞技体育的训练方式，长时间高强度的训练提高了球队竞技水平，但如今运动员受退役之后出路等场外因素的影响，无法做到“无任何后顾之忧地打球”，在训练时间、手段不变的情况下，难以全力以赴，教练员也是同样，“周而复始的结果就是伤病产生，运动员排斥训练，教练员无暇研究创新技战术，训练水平下降”。

而在此期间，亚洲其他一些球队如泰国女排，不但留洋球员增加，同时在以往没有这样长时间高强度训练的基础上，加大了训练时间和强度，水平提升明显，对中国女排造成了一定的冲击。

扩大排球人口教学相长

难觅的排球场地、参与的人数要求、较高的技术门槛、甚至联赛观众都是统一被组织的……这些无不表明排球运动的普及之困。“体育运动都是参与进去才能逐渐培养兴趣，中国女排5连冠时，全国都在玩排球，所以只有排球人口多了，项目才好全面开展。” 据北京体育大学排球教研室博士生导师古松介绍，中国排球协会从去年大力推广的“公园排球”或将成为从“精英排球”到“大众排球”的一个突破口，因为它“降低了技术难度，简化了规则，减少了比赛中断，扩展了比赛场地的选择，便于市场介入和推广普及”。

在中国排协在民间推广排球运动的同时，中国排球的后备力量的畸形发展使得形势更加不容乐观。古松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由于排球人才的培养周期较长（5~8年），受奥运战略影响，许多省市甚至将排球这样的集体项目“砍掉”。“以前我们从小练习排球，虽然打了七八年以后才能进专业队，但基本功已经很扎实了。可现在的‘人才’，教练一看个子挺高，让你摸摸高、测测身体素质，直接就拉进专业队开始训练。”

急功近利的培养思想使得各级教练员在不顾一切“拔苗助长”的同时，也忽略了自身水平的深造。“优秀运动员退役当教练确实有他自身的优势，但是这些‘明星人物’选择进入大学，却并未重视专项的进一步研究，反而成了‘有文凭、没水平’的人。当了教练员后，只能凭经验往下延续，缺乏对运动的深刻理解和认知。”钟秉枢说。

古松也认为，现在的排球教练员以经验型居多，优秀退役运动员在执教过程中缺乏创新，相反，一些科研教练却都没有专业运动背景。古松同时指出，教练员的选拔机制问题也是造成这种结果的一个重要原因——多数球队的主教练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聘任制，这些人中，优秀退役运动员占据大多数。不过，得益于排管中心的各种培训班，他们可以通过在职培训来进一步更新理念，提升执教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