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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13年12月02日 星期一

牛大嗓

兰润梅
《工人日报》(2013年12月02日 06版)

“牛大嗓”真名牛永春,干了20年的试油队队长,说话嗓门特别大,人送外号“牛大嗓”。后来人家当上了压裂公司长庆项目部副经理,主管生产和安全,可习惯了叫牛大嗓的哥们儿一时改不过来,只是把最后的音儿压得低点。

老牛嗓门儿有多大,没用仪器测过,不能用分贝的数量来衡量。只是没风的时候,他说的话百来米外都听得清楚,逆风的时候也能传个30来米,像是在你耳边放了个扩音器。

其实老牛刚到试油队的时候,说话声没多大,但作业机一开,他跟兄弟们交流就只能靠喊了,渐渐练就了一副大嗓门。尤其是2007年,他带着队伍上长庆干试气活,沙漠里的风沙动静比作业机声还大,他说话声音就更大了。5月的苏里格沙尘暴肆虐,最厉害的时候,即使关得严严实实的板房里,都会冒烟咕咚的。苏120-35-83平台连续4口井,作业工期特别紧,好在风沙刮得不是最大,但在外面干活,还得带着眼罩。为了赶工期,起下管作业的时候,老牛每口井都得盯个一天一宿,指挥着弟兄们干活,沙子直往嗓子里呼,一个月下来,老牛都说不出话来,这也是他唯一把嗓子喊破的一次。邪门的是,休息了半月,老牛的嗓门更大了。

因为这大嗓门也给老牛带来了烦恼。那是从长庆回来的第一次冬休,媳妇心疼,问老牛想吃什么馅饺子。老牛躺在沙发上说:“这事还用问——”话没说一半,整个屋子都产生了共鸣。心脏不好的媳妇已经吓得脸色发白:“在外面呆了大半年,人变了,说话声越来越大,这日子没法过了。”转身收拾东西要回娘家,老牛这才回过味来,一通赔不是,认错、发誓、下决心、写保证书,折腾了半个月才算完。从那以后,老牛在家说话得十二分的小心。

老牛虽然不是军人出身,但他特别爱看战争片,光《亮剑》就看了7遍,李云龙的台词,他都能背下来,如果现在还放,他照样看得津津有味。

看到片子里军人的作风,老牛也热血沸腾,想着用军事化管理来带队伍。老牛总说“人活着得有信仰、带队伍得带出精神”。看着手底下16支队伍、200来号人,老牛觉着要把大家伙的思想统一起来,心齐了、才能干到一块去。从小语文成绩就不好的老牛在办公室憋了3天,楞是憋出个队训来:“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他让下面小队每天交接班的时候出操、站军姿、喊队训,短短一个月,16支队伍让他练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在每季度的井控演练中,200多人喊着震天的队训,比着军姿,在沙漠里形成了一道特殊的风景。让老牛最骄傲的是,他带的队伍成为长庆油田最受欢迎的试气队伍。

老牛爱抽烟,特别是遇到烦心事的时候,那烟是一根接一根。摸透他脾气的,都知道这种时候得离他远点,否则,那一声牛吼,耳朵就受不了。直到他把烟头狠狠地往地上一扔,那就表明想出办法来或是问题得到解决了。

老牛脾气急,去年,13个机组、33个现场同时开机,一天至少要跑三口井,每口井还隔着200多公里,他的生产指挥车是全项目部公里数最多的一台,一年能跑10万多公里。老牛说话直、有一说一,在生产会上,他会因为一口井的生产、一台车的安排跟你吵得乌烟瘴气,当然,凭着他那一副牛嗓,谁也吵不过他,可一出会议室的门,他就把刚才吵架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该蹭你烟就蹭你一盒,该拉你出去喝酒,不到喝高了,谁也别想回来。就是这种牛脾气,大家是越来越习惯、越来越喜欢。

老牛也有心细的时候,看着手底下的大学生越来越多,老牛高兴;可孩子们都打着单身,老牛着急。今年,为了加强一线服务,运输大队派核算员小王来长庆现场办公,项目部正愁着,怎么安排这单身的丫头吃住行的时候,老牛的大眼一转,嘴角就乐开了:“机会来了。”小王来的第二天,老牛就往她屋跑,跟姑娘唠得火热。“这牛大嗓,又打什么歪主意呢!”大伙正在寻思。没几天,跟老牛一起到丫头房间的还有大学生李健;再没几天,李健拉着小王的手往沙漠里走。这时老牛自豪地笑起来,“两个孩子都是单亲家庭,不容易呀!遇到啥事好沟通、能理解!”

大伙跟他开玩笑说:“老牛,多大岁数了,说话还这么大嗓门!”“大嗓门怎么了!石油工人嗓门不大,地球能抖三抖吗?以后相女婿,我还得找个嗓门大的。”当然,这些话,牛大嗓是背着媳妇和女儿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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