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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13年01月28日 星期一

文学在没有潮流的2012

宋庄
《工人日报》(2013年01月28日 06版)

导言:曾有评论家谈及2012年文学创作的整体印象时,概括为“平淡、平常、平稳”。的确,若说只一年间,作者们的视角,选材,眼光,审美时尚发生了多么大的变化,几乎不大可能的。但文学是敏感的,总有一些微妙变化在延伸着,发展着,值得思考和总结。总起来看,文化精神,文化意识,文化人格的表现在强化,它有可能成为创作中的主导性潮流。

评论家雷达认为,这一年长篇小说的发展有三方面较突出:一是直面灵魂,思考生命,并由此进入深度的文化反思。比如李佩甫的《生命册》仍然将背景置放在城乡二元结构的冲突下,写一个“背负着土地”的乡土知识分子的心灵史。周大新的《安魂》有作者对儿子无比深情的爱与记忆,也有对自我的无情的解剖甚至痛恨,周大新在为儿子安魂的同时为自己安魂,为这个时代安魂。二是文化视角的扩展与深化,甚至深化到多年无人问津的角落。冉正万的《银鱼来》写的不是中原文化,而是云贵高原的魔幻与现实,它通过一个百岁老人的视角,突破了“百年史,民间视角,家族斗争”的惯常思路,提供和还原了一种更为陌生而真实的,奇幻、苦难与坚韧的文化图景,丰富与扩大了我们的文化视野。三是面对现实矛盾,直面民生疾苦和生存困境的写作。现在仍然是官场小说发达,其中不乏有深度之作,但如何不限于官场文化,看到更广大的民生,却也是个问题。刘震云的《我不是潘金莲》无疑是一部含泪的悲喜剧,发人深省。鲁敏的《六人晚餐》像一个奇妙的共时性转动的魔方结构,六个篇章记录了两个单亲家庭的爱与艰难,六个人物相互间的依存与伤害、吸引与生离死别,力图呈现底层生活的真实状态。

2012年最为重要的文学事件,是莫言获诺奖。无论坊间怎样议论,莫言的获奖都意义重大。评论家孟繁华表示,文学革命终结之后,那种石破天惊的小说不复存在。即便是西方强势文学国家,也难再创作出引起普遍关注的作品。因此,将2012年的诺奖颁给莫言就在情理之中。与崛起的网络文学比较起来,传统的长篇小说将越来越小众化,同时在创作上也将越来越个人化。没有潮流是正常的,它意在表明,作家是遵循个人对生活的感受和对小说的理解从事自己的工作。这应该是今后长篇小说创作的基本趋势。

2012年因为大事较多,活动繁多,带给评论家白烨的感受更像是一个“事件年”。上半年,主要是围绕着纪念《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开展种种纪念与研讨活动,下半年主要围绕莫言获得诺奖连续不断地掀起热潮。这两件事都与当代文学密切相关,围绕这两大事件的热议与热闹,不只是一种媒体化的喧嚣,也有一些直面当下的认真反思与深入探讨。他认为,这一年有两个地域文学的集束出击,一是广义的河南作家群,今年有分量的作品较为集中,如刘震云、李佩甫、周大新、墨白等,各以自己的恣意出新,在众多的长篇小说中脱颖而出。一是陕西作家群,今年有叶广芩、红柯、冷梦、钟平、杜光辉、刘晓刚等人的作品,从某种程度上显示了陕西小说创作正在走向多样化的可喜风貌。

在谈及2012年的报告文学时,评论家李炳银认为有一种明显复苏、上升的趋势,这种趋势体现在有一批出色的作品陆续出现,比如何建明的《国家》,显示国家对人民生命的关怀和尊重,也显示了国家的强大作为。大事件、大手笔、大气派,具体生动、扣人心弦。陈启文的《北京风暴》,深入地描述反思了北京这样接近现代化的大城市,在2012年7月21日,因突发暴雨而疲于应对的情形,其间发现和存在的成功、失误及灾难情形非常引人深思。还有叶多多的《一个人的滇池保卫战》、沙林的《不能缺失的心》等作品都在不同的题材对象上表现非常出色,现实而情感理性强烈。当下社会的阅读形式很多样,旅游、健身、育儿等,都可以是一种人生的阅读。很难说有哪一部文学作品还能像20世纪80年代引起广大的阅读风气。在这种情况下,作家应该提高对社会参与和表达的深度和生动性。在社会生活表现面前退缩、束手无为的作家难以得到社会的认可与回应。报告文学创作中,还有一个现象:像王旭烽、陈启文、党益民等写小说很优秀的作家,却将笔触转向报告文学。大概是因为写小说在虚构世界中有自由的想象,但写作却同社会生活始终存在间隔,不易把现实感受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所以选择了写实文学。

2012年的诗歌界,在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张清华看来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没有诗歌事件,没有纷争,也没有出格的诗歌行为艺术。所以,这一年也许很难进入文学史,因为没有不寻常的、能够在历史上“划下痕迹”的作品,但同时,也可能意味着会有大量的好的文本出现。在这个堪称寻常的年份里,最值得提及的是欧阳江河的《凤凰》。欧阳江河从“凤凰”入手,把历史信息、文化信息、时代信息杂糅在一起,对中国当下的文化与时代有非常精彩深刻的把握与分析。

纵观2012年的散文,数量惊人,遍布报纸、杂志、网络。但是单纯的数字并不代表散文的繁荣,矫情、虚饰、掺水的文字俯拾皆是,往往败坏了人们的胃口。令人欣慰的是,当我们在散文的汪洋中努力寻找,还是会因为读到那些走进心灵,引发艺术共鸣和深长思索的作品而眼前一亮。评论家李晓虹指出,写人的文字格外引人关注。一些作品走进历史深处,让古今中外一个个人物鲜活地走向前台。这些人境遇不同,在历史上的位置不同,但都以独特的方式留下回响。《父辈的忠诚》中的先驱者们是在历史天空最黑暗的时候选择革命,《轮椅上的那个年轻人,起身走了》让我们因为有了史铁生和那些留下精神光亮的先觉者,而对生活抱有好感和信心。《解脱》从世界上最朴素也最美丽的墓地出发,探讨托尔斯泰超越时空的永恒存在。一个年度,是散文长河中的一个剖面,它的意义在于给读者留下了一些可供当下阅读欣赏,又能走进历史的优秀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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