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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13年01月20日 星期日

在今年这个寒冷的冬天,南方许多地方的农民工并不好过。日前,记者走进贵阳多家建筑工地,体验他们对温暖的渴望——

【新闻广角】“抱团取暖”的日子

□本报记者 赵福中 李丰
《工人日报》(2013年01月20日 01版)

贵阳的一个工地上,刚洗完澡的农民工围着一个电暖气取暖。本报记者 赵福中 李丰 摄

一场冬雪一场寒。1月8日,大雪让贵阳市的温度骤然降到了零下3摄氏度。在这个湿冷的城市,当人们都穿着羽绒服躲进空调屋里取暖时,还有很多农民工正为如何度过28年来最冷寒冬犯愁。

连日来,本报记者走访了贵阳市多家建筑工地,体验了一回农民工过冬的煎熬。

活动板房内 “ 抱团过冬 ”

1月9日晚上,记者来到位于贵阳市二戈寨附近的一处建筑工地。与热闹的工地相比,农民工住的活动板房就显得冷清了许多,这些活动板房每个面积大概有三四十平方米,仅有一扇朝北开的门。记者走进最近的一间屋子,里面拥挤地堆放了12张床,但有三张床没有睡人,上面凌乱地摆放着农民工的工服和其它杂物。

“冷啊,我穿着毛衣毛裤睡觉还是冷。”在靠东边位置的一张床上,农民工杨钊勇从蒙着的被窝里伸出头。他是云南昭通人,在贵阳打工。他盖的被子比较薄,估计也就两斤左右,下面铺的一床褥子也比较薄。“很冷啊,没人愿意和我挤着睡,他们就把电暖炉放到我这里来了,可是才只有500w,基本没啥用。”杨钊勇是临时决定来贵阳打工的,因此被褥没带够。他对贵阳的冬天还有些不太适应,觉得贵阳的冬天湿冷无比,水汽很重,寒意甚至可以穿过厚厚的棉衣,浸到骨头里。“晚上回来一摸床板,下面感觉都是湿的,厚衣服拿到外面去晒一周都干不了。”

在隔壁一张床上,记者还看到了睡在一起的甘靖远和甘靖国俩兄弟,兄弟二人盖着厚厚的一层大棉被,上面还裹着一个厚毛毯。“这么睡暖和,冬天就得这么挤着。”甘靖远笑着说,只要暖和,怎么睡都行。这时,甘靖国也笑着翻了个身,扭过头来和记者说话,小床顿时“嘎吱”一声,“我俩都不敢乱翻身,这床就是一层薄板,我俩怕折了。旁边还有两张床并排靠在一起,四个人挤着睡。”

记者顺着甘靖国手指的方向,却意外看到一个农民工竟然睡在蚊帐里面。这位40岁上下的农民工表示,蚊帐是从夏天开始就一直支着的,为了能挡着点寒意,到了冬天也还继续撑着。“有个蚊帐,总比没有好。”

不一会儿,从工地上干活的3名农民工回到宿舍了,他们匆匆洗漱了一下,就连忙爬进被窝,掏出自己的手机,听音乐,上网。两张床上,挤着的几个人倒也其乐融融。记者在活动板房里呆了一个晚上,冻得鼻涕直流,感觉取暖器没有发挥任何作用,而且屋里的温度感觉比当天天气预报的零下2摄氏度还要低一两度。

“不能用煤炉取暖吗?”记者提出疑问。对此,一名建筑工地的负责人告诉记者,在这些进城打工的农民工中,许多人文化程度都比较低,他们没有学过关于煤气中毒的相关知识,因而不敢大规模采用煤取暖,只敢给宿舍配备低功率的电暖器。而且工地每天都要派人检查宿舍,防止出现火灾事故。

“就连我们管理层也没有更好的取暖办法,你看我手上好几个冻疮了。”这位负责人伸出自己的双手,他的中指和食指因为冻疮都有点溃烂了。

租住地没有任何取暖设施

1月10日,贵阳最低气温零下3摄氏度。早晨6点,天空飘起了漫天雪花。在位于贵惠路的解放桥底下,20多名农民工在瑟瑟冷风中,手持电钻、油漆桶、刷子等工具,或者举着各类小招牌,沿着马路或蹲或站,等待工作机会。每有车辆靠近,这些农民工就会围上前去攀谈求职。

来自四川绵阳的农民工谢师傅像往常一样,是从位于城郊的大营坡租住地坐了40多分钟公交车后来到这里的。瑟瑟冷风中,他的呼气迅速结成白色的水雾。谢师傅告诉记者,自己在贵阳打零工已有三年,平常每月能有半个月的活儿干,每天的收入约为100元左右,好的时候能有个200元。

临近年关,工作变得难找,“已经一个多星期没事做了,打工的人太多,现在80元一天的活儿都抢不到”。谢师傅说,最让他难受的是每天“一无所获”之后,还要回到冰冷的出租屋里独自感受寒冷和寂寞。“住的是城中村的民房,没有暖气、没有炉子、没有热水,屋里冻得人坐不住,进屋就进被窝。”

谢师傅告诉记者,自己一天就吃两顿,早晨一顿,中午一顿。10点左右,他站在街边不停地跺着脚走来走去,“算了,不干了,回家休息。”

回到出租屋后,谢师傅马上找到一双塑料拖鞋,这是他用来洗脚时穿的。附近有开水炉,两毛钱打一脸盆开水,洗个脸洗个脚,这样钻进被窝时能暖和一点。为了让脚更暖和一些,谢师傅还用一根绳子把被子另一头捆扎起来,成了一个“睡袋”。

“旁边还有个五元店呢,去那里住的人更多,但我不太喜欢。”谢师傅指的是隔壁房东开办的廉价旅社。记者在这家廉价旅社里面看到,每个房间内有4至10张床不等,拥挤不堪,除了简单的桌椅之外再无其它陈设,屋内没有任何取暖设施,停留稍许便觉浑身冰冷,而墙角更是堆满了大量的空酒瓶。谢师傅告诉记者,不少农民工都住在这样的“五元店”内:5元钱过一夜,加1元可以多一床电褥子。要想条件再好些,就去租一间月租金为200元~300元的民房,但里面也没有空调之类的取暖设施。

南方冬天怎么过?

近年来,贵州已经成为凝冻灾害的重灾区,采访中不少去过外地打工的贵州籍农民工对记者反映,空气潮湿的贵阳,冬天比一些北方城市还要冷、还要难熬。

如何才能让农民工在南方城市的冬天不难过?中国民主促进会委员张华曾做过一次调研,他发现,贵阳市从事建筑行业的新生代农民工有近一半住在条件较差的工棚或集体宿舍里。这些新生代农民工大都年轻力壮,由于难以解决“被窝”问题,不少人都从城市流失了,这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企业用工难现象的发生。因此,政府和企业都应加大力度,关心农民工的“被窝子”,解决他们过冬难的问题。

贵阳学院社会管理学院院长周术槐教授认为,相比于夏季高温停工、高温津贴等一系列完善的规定,南方城市目前还缺乏一套用于保护普通劳动者,尤其是农民工等弱势群体在低温下工作的预警和保护体系。目前来看,全社会对低温环境下户外作业可能给弱势群体造成的伤害估计不够。贵州有千千万万的农民工承担了城市的累活重活,可冬天对他们来说并不好过。“政府应当考虑到这几年来贵州的凝冻灾害天气,因地制宜帮农民工过冬。”他说。

在连续几天的采访中,一些农民工告诉记者,他们曾在电视上看到过,北京的一些工棚里开始了微型集中供暖,那种设备和市民家里的取暖设备差不多,只是小点而已,这种取暖设备由锅炉、管线和暖气片组成。据了解,这种取暖方式的造价并不高,但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很多施工单位不愿意为农民工出钱买微型锅炉。“不久前,武汉在全市修建农民工取暖点,社区打开空调,泡好热茶,给农民工提供温暖的休闲场所,贵阳是不是也可以学习一下?”一位农民工说。

一名建筑工地负责人也告诉记者,据他了解,如果遇到非常寒冷的冬天,有条件的部分企业会以不同形式给农民工发放几十元不等的“低温补贴”,但大规模增添取暖设施不现实。但他同时也认为,作为建筑企业和主管部门,应该关注一下坚守户外施工的农民工。

“城市、政府应该拿出更多的善意、更积极的努力,构建和谐的新型城乡关系;此外,社会组织应该充分发挥其联系广泛、信息丰富、组织健全的优势,帮助农民工克服现实困难。”周术槐教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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