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基层·我在现场】家在山的那一边
——听一位煤矿工人讲他的工作和生活
从云南省昭通市镇雄县城到东源公司长岭煤矿感觉是那样的艰难和遥远。
先是柏油路,走了5公里,汽车就被逼上一条充满黝黑泥浆的坎坷路,左边是深壑大沟,右边是山体,显然是临时开掘的“公路”,其路面凹凸,充斥嶙峋的石头也不说了,关键是非常不标准、不规范,路面竟然是向深沟那端倾斜的!
稍不注意,加上湿滑,汽车就有可能滑下深沟。
除了泥浆,这条路还充满运煤的硕大卡车,小汽车从它摇摇晃晃的铁质车厢旁经过,看着它那东扭西斜的车厢,听到它嘎吱作响的金属部件摩擦声,极端担心它傻大黑粗的身子会不会瞬间倾压下来——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和小汽车绝对会变成铁饼中的肉饼!
爬完山脊,经过一个垭口,车头一直对着山谷开始下坡,转弯,等把这段路程走完,才反应过来,其实,长岭煤矿和县城就只隔了一座山。
“本来有个隧道相通,后来据说隧道的工程质量有问题,就封闭了,要重新加固。原来说今年‘十一’通车,看样子又不行了。有人进去看过,每天只有三五个人在不紧不慢地工作,你说会通吗?”高向是云南煤化工集团东源镇雄煤业有限公司党群工作部副部长,5月13日下午,记者从长岭煤矿返回县城时,他要求和记者同车回城。坐在副驾位置的高向借着酒兴和开车的记者聊起了企业和自己。
“这个隧道不通了,我们就惨了。”高向说,“到县城办事回矿上,叫个黑出租,从县城送到隧道的那端,要20元,徒步穿越隧道,从隧道这端再叫黑出租到矿上还要20元,如果直接从县城叫黑出租到矿上,白天是60元,晚上是160元。工人每月除了五险一金,实际到手的工资也就一千四五百块钱,哪儿坐得起车啊。”
坐不起车,就走路,翻越那个山脊时,如果遇到下雨,“黑色的泥浆漫到小腿肚,走下山,要脱掉鞋袜,冲洗半天。”
有一次,距长岭煤矿几十公里的朱家湾煤矿的工友杀羊,打电话请高向他们去做客。枯肠待润的长岭煤矿工友们可高兴了,开着车就往朱家湾奔过去,没想到在这里堵车了,一堵堵了五六个小时。“等我们赶到朱家湾,已经是晚上10点了,朱家湾的哥们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了。”
高向原来在东源公司位于曲靖市富源县的羊肠煤矿工作,2007年8月调到新组建的镇雄煤业公司,那时他刚结婚一年左右,媳妇也跟着调过来了。媳妇在羊肠煤矿是在招待所工作,过来干上了煤质化验。
高向属兔,今年37岁,但孩子才有一岁零九个月。“怎么这么小?你结婚晚?”记者问他。
刚到镇雄,高向的媳妇水土不服,老生病,经常打针吃药,但此时她已怀孕。“我听医生的话,如果要孩子,可能会有问题,于是动员媳妇不要了。到2009年底才又重新怀上,所以孩子小。现在孩子在羊肠煤矿,和奶奶在一起,老人带,我们没有办法带孩子。”
特别想孩子时,高向两口子就打电话,请老人把孩子“捎”到镇雄,和他们住上几个月,然后再带着孩子回羊肠煤矿。
2007年8月调到镇雄,刚过半年,高向就品尝到了2008年初春冰雪灾害的厉害。
“老婆正好被调去曲靖143煤田地质勘探队学习,躲过了这场灾。我就惨了,晚上睡觉被子上加毯子不说,早上醒来,发现毛毯和被子上竟然结了一层冰渣。”
冰凝之下,断水断电,高向一个月没有用水洗过脸,“每天用雪擦擦脸。”
高向做人做事属于“直肠子”。
“我不怕得罪人。调到党群部后,参与工会工作,公司第一届职代会前,我到两个项目部去征求职工意见,发放了145份调查表,收到很多意见和建议,整理后形成46份提案交到职代会上。领导问,怎么整这么多意见出来?我说,这些都是职工的真实看法,本来比这还多,类似和相同的已经被我处理了。后来领导还是一一作了答复。”
不过,这个看上去很粗壮的男人竟然喜欢兰花,一路上,高向谈话的内容有一部分是很专业的“兰经”。
镇雄县是云南第一人口大县,也是有名的贫困大县,实际人口据说在150万左右,喀斯特地貌特有的山高坡陡,石多土少特色在这里很明显,人稠地少的矛盾十分突出。记者看到,在坡度大约在七八十度的山坡上,依旧有农民的耕地。
“他们种地很辛苦,种子、肥料都要靠人用背篓手脚并用攀爬上去,基本上靠天吃饭,有了收成,又要背着背篓爬上去把那点粮食背下来。”
“大家生活都不容易,我们在矿上工作已经够幸福了。”
高向出身煤矿世家,父亲是井下工,在井下采煤30多年。“我爹他们那代老工人很容易满足,给他胸前挂朵大红花就什么都不要了。今天的工人除了荣誉,更多的是想着要多挣钱,因此我们都希望企业发展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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