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书】所有的鸟儿都在寻找笼子
——读杨佑田《所有的笼子都在寻找鸟儿》马茂洋
杨佑田出版了一本文化随笔《所有的笼子都在寻找鸟儿》,这是借用卡夫卡的一句名言做了书名,作者的悲悯情怀不待言说。
随笔集中,《回归古典》、《照亮灵魂家园的孤灯》、《人间烟火》、《书札似酒》等35篇都属于文化随笔。与许多随笔作家有所不同,那些作家们可以到敦煌、埃及的金字塔去考察,而杨佑田作为一名煤炭人只能与侏罗纪、石炭纪的硅化木、煤矸石以及乌金对话,余暇与书籍对话,有幸他读到了卡夫卡、尼采、叔本华,不管怎样,他仍旧走不出东方的逻各斯。他说他无意与当今作对,但还是充当了时风的叛逆者和古典的守护者角色。“顾及别人和自我中心主义,哪个更属于世纪风、时尚潮抑或符合历史趋势的新道德文明呢?好人需要休息,刽子手总在磨刀霍霍。记别人的好处难,恨别人的过处易,这难道不是人的天性吗?我不懂,我古典,我现代不起来……”(《像我这样一个男人》)不是杨佑田不明白,是这个世界变化快,作者循规蹈矩,谨守传统,尽管“脚都忘了,难道还怕穿小鞋吗?”但灵魂还在,意识还在,精神还在,所以“我怕忘恩负义,我认为冷漠和虚伪同样可怕”(《像我这样一个男人》)所以作者执着地走在传统文化的老路上。
传统文化有吃苦耐劳,无私奉献的一面,尤其在井下挖煤的矿工表现得更为突出。作者三代都是矿工,“‘我是矿工的儿子’,写下这个题目,我浑身的血液直往头上涌,一种特别的温热包围了我,浸润了我……我的爷爷是煤矿工人,我的伯父是煤矿工人,我的父亲是煤矿工人,几个哥哥都是煤矿工人,连伯父的儿子也是煤矿工人。我的家族有那么多煤矿工人,我真的是煤矿工人的儿子”(《我是煤矿工人的儿子》)。上个世纪50年代毛泽东同志为开滦煤矿工人题写了“特别能战斗”几个大字,杨佑田祖孙三代都是从开滦走出来的煤矿工人,吃苦和无私奉献精神不待言说,200斤的岩石砟块作者往罐车里一块一块地搬,用双手举起一块块100多斤的料石过头顶,一搬一举就是几年。他的那篇《感觉之虹》是一篇诗意很美的随笔,其实作者本人就是一个开拓工人:“他知道,筑‘虹’的材料就像自己一样平凡,沙子、水泥、料石、胎板、还有填充用的砟块,锈蚀的一线铁箍。然而,一旦那‘虹’筑起,旷古的寂寥就要从它的麾下走过去,且一去不再回来。念及此,他面部隐现了一种笑容,甜甜的……他清楚,他属于那个战斗的世界,属于那个筑‘虹’的队伍……‘这大碹,真像天上的彩虹’。他想,同时把这个想法筑进‘虹’里,他觉得他干了一件饶有意味的事情……他认为这个世界也很美。”杨佑田把开拓工人完全诗意化了,把他们所从事的劳动完全诗意化了,他把石块筑起的大巷看成了天空的彩虹。可以看出,作者不但表现了煤矿工人特别能战斗,而且把煤矿工人所从事的劳动升华到艺术境界,是难能可贵的。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但最终还是要寻找一张网和一只有名分的笼子。进入天命之年的作者,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想到自己是个粗人,适合不适合搞研究,想到了卡夫卡,想到了卡夫卡的随笔中的一句名言“所有的笼子都在寻找鸟儿”,想到了卡夫卡反其道而行之地换掉了巴尔扎克手杖上的名言,想到了苏格拉底……想到自己也终将会变老,杵不杵手杖呢?手杖是不是也刻上像卡夫卡那样的名言呢?他担心自己不配,但他的心里永远刻下了这样的字:“我是矿工的儿子!”作者在进入知天命之年方大彻大悟,于是像一只挣脱笼子的鸟儿,开始欢快起来。
然而,大千世界,又有多少不自觉者,犹如漫天飞鸟着魔似地在四处寻找属于自己的尽可能有些层次有些品位的甚至尽可能豪华一些的笼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