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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12年02月20日 星期一

因为根在,因为情深

——读周养俊长篇系列散文《那些事儿》

袁国燕
《工人日报》(2012年02月20日 07版)

每个人的生命深处,都有一个村子。

有的村子隐匿着,有的村子裸现着。有的村子浸在骨子里,有的村子隐在雾蔼中。

周养俊的村子,无疑浸在骨子里。他在各大报刊发表的文学作品中,一直用“诗村”作为笔名。而真正的“师村”,因了这个游子诗意的牵念,在三秦大地的某一个角落寂寂玉立、活色生香。师村是幸运的,师村的一草一木是幸运的,师村的父老乡亲更是幸运的。因为有一双热切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它,有一支不懈的笔一直描绘着它,有一腔挚热的情感一直在为它燃烧。师村是周养俊的根、魂和永远的家。即使隔着大半辈子的光阴,隔着城市和乡村的疏离,师村,却从未远去,因为从未忘记。

不久前,周养俊以师村为土壤创作的《那些事儿》,作为“西风烈·陕西百名作家集体出征文化精品书目”出版了。在这本书里,周养俊用童年的目光去回望当时社会背景下的村子,去描写发生在当时村子里的人和事。通过村子里的角角落落、春夏秋冬、亲人朋友,反映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中国农民的生产和生活,再现国家最底层民众的生存状态。没有疾风暴雨,没有惊心动魄,没有英雄名人,只有众多小人物的日出日落和命运情感。生动的故事,鲜活的人物,如许许多多个小红果子,随意插排在一根名为“村子”的细棍子上,穿成一串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尽管在琳琅满目的食品里算不上美味,但原生态的魅力却最为隽永、动人。

《那些事儿》以长篇系列散文的形式,全面地反映一个村子,这无疑是周养俊在艺术上的创新和尝试。“关于村子”一辑中,作者用还原的手法,将史料记载、民间传说融入生动有趣的情节中,讲述了“师村”的来历、白鹿原的传说、琴音洞的故事等。用民间传统文化的火把,点燃了心灵的烛光。在人物描写上也很成功,长绳、黑娃、三婆……一个个挚朴、悲剧的小人物,在村子的土壤里繁衍生息,在苍白、愚昧的气息里,消失或觉醒、屈服或挣扎。作者的情感与情思、回忆与回望,真挚与朴素,理性与迷茫,在最熟悉的生活、最深切的生命体验里熠熠生辉。在语言风格上,他运用亲切的村土口语,佐以情境与氛围的调料渲染,绘声绘色地构筑师村,怀念父老乡亲,还原师村的历史与风俗,显现出文化张力和独特的魔力。这不仅是一位作家的大散文作品,更是作家以自己的心灵,创造了独具表现力的叙事手法和艺术个性。

周养俊既是某国有企业领导,又是陕西知名作家,集政治的严谨与文学的灵动于一身,在人生的舞池里开出了丰美的并蒂莲。激发创作的力量很多,但有一种至关重要:心灵同创作对象的深层契合——也就是爱。作者爱文学,爱师村,正是这种强大力量的引领和推动,他以饱满的艺术,质朴的情感,厚朴的表达,揭开乡村生活幕帘的一角,获得了精神的超度和心灵的归依。天命之年的他,常常站在哲思的这头,回望、审思最初的那头。《站在新宅的地基上》一文中,他把小孙女抱到正在修葺的老屋前,告诉她:

这是爷爷的老家。

两岁多的小孙女居然说:

我也要老家!

接着又写到:“村子要和浐灞生态区连在一起了,甚至有更远的铁路大桥将从浐河川道凌空飞过……一群小学生从我身旁走过,说着笑着,在他们身上,我看到了童年的影子。”

因为根在,因为情深,新树继老枝,老树也在发新枝。过去、现在、未来,在作者的思想潮水中奔涌流淌。追寻、回归、憧憬,使这一方土地的人文风情和内涵更为丰富、厚重。

小村子、小人物、小事件,却是大情怀、大民生、大峥嵘。村子里的“春、夏、秋、冬”,是浮生悲欣,人间冷暖的深情咀嚼,是强烈的现实感与深邃的历史感的统一。师村还在,老屋还在,故事还在,许许多多的亲人、伙伴和乡党却不在了。在和不在,都是一种必然。周养俊在历史的回望中,用今天的新眼光、新视角、新思想去解读,去挖掘,去审视。所有的粮食,所有的故事,所有的记忆,所有的亲人,不仅仅是个人情感,更代表了千千万万人的情感;不仅仅是一个村子的蜕变,更是当下中国无数个村子的蜕变。

从周养俊的人生轨迹中,从他凝视城市和乡村的目光中,从他的情感觉醒和历史探寻中,我深深感到,作者身在绚烂的城市,却始终与遥远的师村气场相通、血脉相融、灵魂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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