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之有味】蒜是饮食的真相
大蒜这种吃着有味,令人爱恨交加的异味,在中餐中,从煎、炒、炖、熘、炝、拌等各种烹饪中少不了的蒜片、蒜粒、蒜泥到街头的烤大蒜,油碟中一加再加的蒜蓉,国人哪里是能吃蒜,简直是酷爱吃蒜了。
蒜是一种奇妙的调味品,它既可做调味的作料,又可作为菜式中举足轻重的配菜,生的和熟的味道差异很大,切成片,或捣成泥同样很有区别。川菜中活学活用了各式各样的蒜,直悟入大蒜的筋骨精髓;至于大蒜会带来口腔异味或是打嗝之类的琐事,国人是浑不吝的。这是吃的王国,吃得坦荡荡,直白白,以吃为至尊,食为神。
蒜烧的、菜借的是蒜香。我并不排斥食蒜,相反还有些喜欢。小的时候却不是,嫌蒜辣,味儿。爷爷是四川人,极爱食蒜。他要是吃了蒜,我便不许他抱我,并且要捏了鼻子,皱了眉头将头扭向一边。随着年龄的增长,不知怎么的慢慢接受起蒜味来。这首先要归功于我家的泡菜坛。剥净的大蒜是我家泡菜坛与酱菜坛中必不可少的一味,说也奇怪,只要有蒜之一味,整坛菜便有一些诱人的辣香,酱菜也是一样,只消加几头剥好的蒜瓣,味道就开胃得很,跟平常的酱菜不一样。而被泡成、酱成的蒜瓣本身也不失其自身的真味,泡菜的大蒜是酸辣中带一些甜的,酱菜中的隐隐有些发绿,都好吃得不行,但生蒜我是不吃的,太冲。
真正爱上大蒜是在母亲的老家山东的烟台。家乡的表舅比我想像中的还能吃葱蒜。一方水土养一方蒜,烟台的大蒜也身高超高,体型超胖,吃起来火辣冲鼻。表舅妈那天煮了面条,面上搁了用猪肉、豇豆、大酱做的卤。表舅在面里倒上醋,拿起大瓣的蒜就呼呼吃起来,那白如羊脂玉雕成的蒜瓣在他的口中咬得咔咔直响,嚼的咔吧有声儿,别提多香了。我禁不住这样的“广告”,也拿起一瓣生蒜吃起来。果然,脆生生咬一口蒜,再呼噜挑一大筷多加香醋的面,真是绝配,我从未吃过那样好吃的面,一顿吃了有三两多。后来发现原来不光吃面,吃馄饨、乃至吃海鲜,表舅无不以生蒜送食。入乡随俗嘛,我紧跟其后有模学样,几天下来,也爱上了吃蒜。
我吃过的最好的一次蒜烧的菜肴是在成都,那天与好朋友两人逛街逛得累了,中午就随便找了路边一家小馆子坐下,点了炒菜与米饭。有一道泡椒青笋烧得好,其实泡椒与笋都平常,但是其中大量美味的蒜瓣却是辛香软嫩,令人入口难忘。我们飞快地一同吃光了那一盘中所有的蒜,同打出一个同仇敌忾的嗝,相视而笑,臭味相投,直觉人生得一食蒜知己而足矣。
国人的创造力也颇强,只是做烧烤也同别人不一样,什么都拿来烤一烤,连大蒜也可以拿来烤着吃。听起来烤大蒜这名号粗生得很,但是吃来就不一样了。晚上就有烧烤的摊,在乱吃一顿烤羊肉、烤鸡翅之后,胸口都被饱胀之气溢满了,口中也百味杂陈,多是咸辣得很。这时若来一两串烤蒜是再好不过的了,肥嘟嘟的大蒜烤得香喷喷的,已经没有什么辛辣冲鼻的蒜气,反而很像烤过的水果,闻上去香喷喷的,吃上去口感有些像榴莲,虽然没有那样的甜,但也自然地带一段几经烟火的蒜香风韵,适口得不得了。
其实人生短暂,又何必装蒜。许多人用口香糖、绿茶叶来解口中的蒜味,其实大可不必,蒜是饮食的真相,蒜的好味与食蒜有益杀菌防病也是不争的事实。中华餐饮之所以能笑傲全球,我想,就是因为国人总是眼巴巴地直面生命的真相,又毫不掩饰对这真相所流露出的喜怒哀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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