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我思】“圣徒”的行迹总是平淡而坚韧
因职业的关系,经常在夜静更阑之际,闻着热气腾腾的茶香,击打电脑键盘,“会见”一串串鲜活的名字。
每一个鲜活的人物后面莫不充盈精、气、神,更充满着他自己选定的人生航迹,以及决定这种拣选的信念、信仰。
11月25日一整天对段生馗的采访,给我的感觉是,这位以爱国者兼和平者形象出现的受访者,更多的具有历史和现实中许多信仰者的况味——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不改其乐——不仅简单得孤贫与达观,而且执著与坚韧。
当时在我脑海里交替翻腾的人物有两位,一位是孔门高徒颜回,再一位是当代的特蕾莎嬷嬷。
前者因为年代过于久远,只在《论语》中有所记载,其详细行迹已不可考,但“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曲肱而枕之,回也不改其乐”的操守还是令人感佩不已。
后一位的行迹被人解读为“终其一生,在爱中行走”。这位圣徒1997年揖别尘世后,人们发现她的财产只有“一张耶稣受难像,一双凉鞋和三件白色粗布沙丽——一件穿在身上,一件待洗,一件已经破损,需要缝补。”而她却是拥有4亿多美元的仁爱传教修女会的创始人,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她极其有钱又极度贫困,她贫窭如斯而富有人间大爱。
但凡所谓“圣徒”,通常具有两个特点,一个是,他的行迹是任何人只要愿意都能做到的,绝无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那种神性的行为,相反,只是平实平淡平凡。再一个是,他把一生的所有,悉数投入其中,一以贯之,终生不渝。
然而,就这两点,终究成为常人高不可及的境界。
每当我看到藏胞朝圣每走一步,必然五体投地,磕一长头的虔诚时,心总会震颤,在信仰者和非信仰者之间,在“心”与“物”之间,或许永远横隔一道厚重的高墙,双方都只有自说自话的烦恼——“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用这种尺度来看段生馗罄其所有、履危蹈险、愈挫愈奋的抗战遗物“收集癖”,不能不感喟他的这种信仰情怀。为收集抗战遗物,两次身陷囹圄,其间所遭遇的人间地狱般待遇非常人所能忍受,他因恐惧而觳觫过,但不曾使信念松弛过。每次罹灾,他总是用“求仁得仁”来宽释自己——“亦余心之所愿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25年来,此君痴情不改,其志弥坚。
促使他这样做的动因之一,是还原历史。
在他的眼中,那些破铜烂铁是60多年前那场战争双方的客观见证,不以胜者或者败者的意志为转移,就“何时、何地、何人、何事、何果”等“五W要素”来说,它具备了客观表述那场生死存亡大战的全过程,因而具有最重要的“史料”价值,若果据此写出一部信史,当然好,否则也不怕,只要这些史料在,信史终究要颠覆伪史。
段生馗有信念,而支撑信念的,不是别的,是中原文明的核心“儒家学说”。
作为中原文化载体移民后裔的腾冲人重文化传承,谦和包容,这是当年约2000多名来自全国各地的抗战老兵能够在腾冲安家落户的重要原因。
生活中不能、也不可以都是“圣徒”,但俗人中不能没有“圣徒”,即使仅仅从为俗人树立某种道德标高的角度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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