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情商高的人来说，几乎没有什么外来事件不会引起他对自己工作的感悟反省，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草萌而春生，叶落而秋动。

云南冶金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党委常委、工会主席焦苏华即属于这样的敏感者。

11月11日上午九点半，记者来到位于昆明北市区云南冶金集团办公大楼15层焦苏华的办公室时，他正和集团工会法律保障部部长王华商议调查集团公司孤寡老人，给他们建立档案的事儿。

这件事，是善于学习的焦苏华从昆明市一起孤寡老人死于家中5年无人知晓的事件中得到启示的。

2010年10月26日下午2点，几位工人到昆明市盘龙区东风巷拆除一户人家的防盗笼，无人理会，便通过阳台爬进这户人家，结果发现沙发上有一堆白骨，经警方勘验，确认死者为原昆明合成洗涤剂厂、现昆明龙门日用洗化有限责任公司的一位名叫张小余的退休孤寡老工人，已经死亡5年，死亡时66岁。

“这位老工人虽然不是我们企业的，但他的死引发我思考。”焦苏华说，“我们集团公司有类似的孤寡老人没有？我请王华他们去做调查，如果有，要把健在的老人们登记造册，建立档案，经常派人去探视关心，绝不能出现这种孤寡老人病死无人知道的事件。”

一

焦苏华，16岁开始工作，30年的企业工作经历使得他对职工、企业状况很了解。

“我觉得，企业工会工作最大的切入点就是提升职工技术技能素质，这项工作拿得上台面，不小器。”他说，“工会开展工作必须考虑三个方面的需要及可能性，这就是党政所谋、职工所需、工会所能，提升职工技术技能恰好就吻合这三方面。工会工作，制约因素不少，有所为，也要有所不为，有的事，为党政所谋、也是职工所需，但就现实条件而言，工会很难为，我觉得不应该勉强去做。”

在2002年之前，云南冶金集团2万多人的职工中，竟然没有一位高级技师，2001年焦苏华就任集团公司工会主席，上任之后不久，他就开始对举办职工技术技能大赛谋篇布局。

2002年，集团开展职工技能大赛，“当年赛出了一名高级技师，你别笑话，这在当时可是破纪录的，我们结束了集团高级技师零的突破。”焦苏华说，“从那以后，经过几度技能大赛，集团现在拥有了51位高级技师，技师1179人。”

二

焦苏华的过人之处，在于他爱学习，善于动脑筋，积极接受新事物、新观念的同时，对传统不简单抛弃。传统的工会工作被凝练总结为“吹拉弹唱，打球照相”，在工会、企业、职工都发生了根本性变化的今天，一定程度上受到了摈弃，但焦苏华对它们不是简单的捐弃，而是结合时代的新元素，进行扬弃。

冶金集团现有职工26000多人，工作点遍布全省，许多工作点处于高山峡谷，没有人烟辐辏的城镇，工人除了上班，就是食堂、宿舍，文化精神生活相对比较单调，而近年来“80后”青工特别多，这种情况使得焦苏华审视“富士康跳楼”事件有了新的切入点。

他把相关的新闻报道完整搜集后，仔细判读研究，对事件有了独到的认知，“这些年轻工人面临的困惑是，在生命和生活之间找不到出路，换句话说，就是有生命无生活。我想到了我们集团大量分布在各个生产点的年轻人，他们常年在山头上工作，没个去处，我觉得要以富士康为镜鉴，及早关注并省视我们企业年轻人是否也存在这样的生存状态。”

因此，工会决定，但凡新建项目，集团工会拿钱买文体设施送下去，丰富职工的业余文化生活，“卡拉OK等音响器材，乒乓球桌、篮球架等体育设施，只要能形成固定资产，又可以丰富职工业余文化精神生活的，我们就买。”

三

如同其他工会一样，云南冶金集团工会的“两节”送温暖慰问，是工会的品牌，面对如潮的好评，焦苏华的视角却转移了，没有停留在“品牌”美誉度中而陶醉，他在想一个“很常识”却玩忽在许多人心中的问题，“中秋、春节的两节慰问，固然考虑了我们中国人年节时候的文化心理，关切到位，也令人感怀，但我想的问题是，是不是这些困难职工就只是在过节时才需要关怀？如果不是，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在平常也去关心他们？我认为，送温暖常态化才是送温暖的本意。”

于是，集团工会送温暖采取“不过年不过节也照样进行”的常态方式进行，只要有困难职工，工会就会把他需要的温暖送去，“送”的方式也很讲究，焦苏华要求，由一般工作人员去，“领导不去，不许拍照、摄像，玩实的，不沽名钓誉，不要把困难职工当道具。”

现在的冶金集团，没有职工因为贫困导致子女上不起学、揭不开锅，常态化送温暖机制真正做到了雪中送炭，困难职工无需企足翘望中秋、春节的“规定之喜”，而常常会有“意外之喜”。

对工会送温暖工作，焦苏华从另一个角度加以解读，他认为实质上是一项慈善事业，“工会客观上承担了底层慈善事业，尽管有各种慈善组织，但他们的触角做不到延伸至一家一户，只有我们中国工会凭借强大的网络优势做到了。”

焦苏华的思考很跳跃，看上去和他的工作毫无联系的事物，往往会被他巧妙嫁接到自己的工作里。2008年5月的汶川地震，他从电视新闻主持人的一句“向祖国人民报告”主持词，竟然启发出一项“向下报告”的工作制度——他由此创立了一份定期向全体工会会员汇报各级工会工作的《云南冶金工会信息》，主要内容就是《向各级工会及会员报告》。

在他看来，这份《报告》不仅是信息交流的载体，而且是促进工作作风转变的一个措施，在这项制度之下，逼得各级工会领导必须想辙干活、干好活，“不然，没有东西可以在《报告》上反映，那这个月你干什么去了？”

四

“我觉得，开放比改革更重要，开放可以倒逼改革，促进改革。”采访中，焦苏华好几次强调这个观点，这和他的特殊成长背景有关。

1972年，他刚工作两年，不经意看到一本《各国概况》，第一次了解了不少国外的情况，神秘而好奇。

1989年，在工作20年后，焦苏华第一次因公出访意大利，身临其境地看到一个魔幻般的世界，“很震撼，如果在改革开放前去，会觉得那简直就是另外一个星球。”他回忆说，“在那里照相，不需要刻意寻找，只要不把镜头对着天空，就都是美景。”

以后，美国、澳洲、日本和欧洲的其他国家也都去过，这些经历使得焦苏华看问题、思考问题和处理问题的眼光和角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甚至关注到了地域文化、历史传统对制造业及从业工人素质的影响。

比较日本和德国的工业产品品质，焦苏华觉得日本不如德国，“日本人对不重要的产品的背板螺栓有拉牵功能即可，未必进行抛光处理，而德国工人不一样，他非要把这颗螺丝打磨得很光洁——日本人是做给‘人’看，而德国人是做给‘神’看。”

在“地球村”语境里，焦苏华把工会主席的工作视域投射在企业的范围之外，甚至逸出了“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