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与人】萧乾与冰心的世纪友谊
2010年11月,上海三联书店出版了萧乾与文洁若合著的新书《冰心与萧乾》。书中记述了两人的世纪友谊,令人感动。
萧乾活了90岁,他叫冰心“大姐”和冰心叫他“饼干弟弟”的时间却长达80年之久。这“姐弟”俩最后几年躺在同一家医院的不同病房里。冰心去逝前两个多月的一天,萧乾夫人文洁若把南方友人寄来的水仙花送到冰心躺了5年的病房,已经靠“鼻饲”维持生命的冰心对文洁若还讲了句话,说:“我爱饼干弟弟。”此时住在另一病房里的“饼干弟弟”萧乾,距他的生命终点只有十多天。
萧乾出世前,他那看守北京东直门的父亲已不在人世。母亲靠佣工来养活他这个独生子。可只是到萧乾上小学三年级进入一所教会学校半工半读的时候,她就离开了人世。萧乾在这所学校与冰心的三弟谢为楫同班,因为常跟谢为楫回家在谢家大院里玩耍,对当时已经是中国文坛新星的冰心,就跟着为楫称她“大姐”;由于谢为楫和其他同学都叫萧乾“饼干”,冰心也跟着三弟那样称呼萧乾,后来亲昵地称为“饼干弟弟”。
萧乾初中毕业到北新书局当练习生,经常骑自行车给冰心送稿费,怕钱丢,把钱用手帕包了拴在手腕上一路盯着。冰心老年时回忆说,那时,他一面把手帕里的钱拿出来,一面“悄悄地告诉我,这一版实在的印数不止三千”。萧乾燕京大学毕业到《大公报》做记者和副刊编辑,很快成为“京派”作家群中的后起之秀。从此,与冰心大姐同道而行,一行到底,成了这条道上最老的朋友。
萧乾、冰心两人的友谊到晚年已手足一般。在冰心个人情感里,随着三弟为楫的过早亡故,视“饼干弟弟”为三弟的身影。两人从上世纪20年代初开始,保持到90年代末的这份姐弟友谊,历经战争内乱和新中国成立后一次次的政治运动,被岁月磨砺的情形可想而知。友谊在太平年月里容易得到和保持,非常时期就难了,比如,萧乾1957年被打成“右派”,冰心被迫成为他的批判者上台去揭发,那是怎样的情景?文洁若撰文写“大姐”对“饼干弟弟”的批判,就写到这类触及神经的细节。
在《冰心与萧乾》一书中,通过《萧乾全集》里未收录的萧乾给冰心的41封信、萧乾写冰心的一篇文章和文洁若记述冰心与萧乾友谊的系列文章,真切展现了中国现代文坛这对“姐弟”保持了80年的友谊,文洁若的文章还对这份弥足珍贵的友谊作了详尽梳理。
饱受旧中国苦难又屡遭新中国“反右”、“文革”劫难的一代中国知识分子,他们当中不乏冰心与萧乾这样令人仰止的天长地久的友谊,可是在和平时期、国家经济空前繁荣、人们充分享受现代物质文明的今天,文化人当中这样的友谊却灭迹了似的传不出响亮的声音来。《冰心与萧乾》一书不禁让人深思:要有什么样的“土壤”,才开得出这样一种占去一个人生命90%时光、长时被风吹雨打的友谊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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