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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10年12月03日 星期一

颠沛漂泊的人

□唐以洪
《工人日报》(2010年12月03日 006版)

摄影:杨登峰

把颠沛流离用在我的身上,一点都不夸张。事实上,我的生活一直处于这种状态,像一只永远不能着陆的麻雀。

我第一次出门是和村里的人到沈阳的皇姑区去搞建筑,修疗养院。那时我才二十几岁,对生活有着无穷的幻想。当时工地的条件很差,几十个人住的工棚里,散发着“臭豆腐”的味道。由于工棚是由牛毛毡盖的顶,热天很热,就像住在蒸笼里。我干的活儿是捣鼓混凝土,就是握住一根沉重的振动棒,使劲地往混凝土里插。振动棒振动的时候,我也浑身都在振动,一天下来,骨头都像被振散了,又酸又痛;有时候还要加班至深夜,如果抢时间,天还没亮就要被工头吆喝着起床,那时候想:苦倒没有什么,咬咬牙就挺过去了,只要有工资发。但只干了三个月,甲方就说工程的质量不行,我们被停工了。其实,那只是他们不想给钱的一个借口。停工后,很多人都走了,回家了,但我们不能,我们的家在四川,很远,没有路费咋回呢,我们只有一面等工钱,一面窝在工棚里闻“臭豆腐”的味道。当时,那里没有工厂,只有农田,和零星的几个建筑工地,而那些工地也不要人,我们就只能窝在工棚里等工钱,一直等到断粮,缺油,生活从原来的一日三餐变成一日一餐。

现在想起来,到沈阳那次是我打工生涯里最屈辱的一次,因为饿得实在受不了,我和村里的人,晚上摸进别人的菜地偷吃过黄瓜,躺在地里刨过人家的土豆,半夜里煮给大伙儿吃,没有盐,大伙儿也吃得津津有味。但我至今还记得有人边吃边叹息,流泪。后来,实在饿得受不了,我们就爬上楼不允许施工。甲方叫了一帮人,但看见我们每个人手中都拿着钢筋和木头,便没有轻举妄动,给了我们回家的路费,叫我们滚蛋!

2004年我到了温州,从那时起,我开始写打工诗歌,由于长期的漂泊,我心里积压了一块沉重的石板,我要把它敲碎,一块一块地吐出来。但是我相信生活,相信明天。


◎我最远大的志向

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一架床,一个女人,一个我和一个孩子,就够了。我只是一个/背井,离乡的人,能找一小块地盘把他们妥善安放,就是我最远大的志向/我到过北京,到过深圳,到过柳州,温州/杭州,宁波……现在又要到常熟了/生活啊,多像一次不愉快的旅行/我在北京的房山安放了一张桌子的面/在柳州的跃进路安放了一把椅子的腿/在宁波的海曙区安放了一张咯吱响的床板/我的女人就寄放在温州的一个小鞋厂。/孩子的身体安放在四川的一个飘着乡愁的/ 小村庄,其余的无处安放。我也无处安放/我就将自己一直背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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