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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10年11月26日 星期一

我们的经历 我们的声音

罗德远
《工人日报》(2010年11月26日 006版)

出现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的“打工文学”,源于一浪高过一浪涌向南部中国的“打工潮”——这些由乡入城的打工一族,除承受了理想与现实严重错位的创痛外,还承受着另一重特殊的内伤:压抑、不公、屈辱、迷惘以及不安全感。一批文学爱好者由此提笔书写打工生活的真实感受,打工文学开始初露端倪。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2001年5月,徐非、罗德远、任明友等一批有着共同命运的打工写作者,为寻找一份精神的支撑、一种与灵魂对话的方式走到一起,在广东省惠州市创办了一份民间诗报——《打工诗人》。在《我们的宣言》中,我们写道:“打工诗人——一个特殊时代的歌者;打工诗歌——与命运抗争的一面旗帜。我们的心愿——用苦难的青春写下真实与梦想,为漂泊的青春作证!”

《打工诗人》创刊号仅印刷了500份,却在诗坛掀起一场不小的波澜。一些著名评论家、诗人读到这份粗糙的报纸后十分震动,他们没想到,一份纯粹的诗报,竟然诞生在求生与竞争激烈的广东沿海,而且出自一群异乡谋生的打工者之手。更令他们刮目相看的是,这些诗作的质量并不比一些知名诗人差。随后,《诗刊》、《诗选刊》、《诗歌月刊》、《诗林》、《北京文学》、《星星诗刊》、《华夏诗报》等用大量的篇幅转载《打工诗人》的作品。《诗歌月刊》主编王明韵在该刊卷首语上如是说:“民刊的策划者们有一点共性值得肯定,那就是:率真——发乎其声,不及其余……难怪我在收到《打工诗人》时,眼睛竟有些湿润,我想这不仅仅是敏感和脆弱,而是对诗歌精神的崇尚!”《北京文学》破例选发两个专版,《诗林》更是用大量版面选发10位打工诗人的30首诗作。第1至10期,《打工诗人》被转载率竟达到了近80%,印数已从最初的500份增加到现在的5000份。

如今,《打工诗人》已走过9年多的办报历程,吸引着越来越多的打工者或关注底层的作者加入这支创作队伍。这些现实主义的诗篇,注入了打工者的理想和信念,给底层漂泊者的心灵带来精神的向往与寄托。在《打工诗人》的深刻影响下,徐非、罗德远、许岚、何真宗、柳冬妩、马忠、郑建伟等通过自己努力加入了省作家协会;何真宗、黄吉文、曾文广等人荣获团中央举办的首届鲲鹏文学奖诗歌一、二、三等奖;柳冬妩的打工诗歌评论获得中国文联优秀评论二等奖;白连春、李明亮等人获得全国首届农民工诗歌大奖赛大奖……因了对生活的信念和文学理想的鼓舞,许多打工作者逐渐由普通打工者,逐渐成长为编辑、记者和中层管理人员,改写了命运,成为千百万打工者人生奋斗的榜样。

《打工诗人》至今已出版27期,推出300多位“打工诗人”的1300多首优秀诗歌作品,作者也由最初主要集中在广东珠江三角洲地区,发展到遍及长三角、北京、天津等全国各地。创作者主要来自流水线上的普工、白领、修理工、建筑工、补鞋工、流浪歌手等业余作者。《打工诗人》创刊号发表刘洪希的《一只青蛙在城市里跳跃》:“从乡村到城市/如果注定这是一次艰难的过程/一只青蛙千万只青蛙/情愿奉献一切/让热爱者的欢笑/建立在自己的血肉之上”,将打工者比喻为青蛙,唤醒了打工者的自觉意识;第5期推出郑小琼的长诗《关于打工这个词》,以饱满的痛感,喊出一位普通打工妹内心的迷茫和绝望,催人泪下;第6期发表黄吉文的《打磨工》:“……能喊亮秋风的打磨工/能掏出火焰的打磨工/在人生的转弯处/却不能镀亮内心的黑暗/泪水留给生活的湿度/让隐蔽的往事生锈/而难产的幸福/迟迟不来”。当时在有毒气的五金厂打工的黄吉文的这首自述性的诗歌,打动了许许多多的底层打工者。

通过《打工诗人》这个载体,编委们还先后编辑出版了《1985-2005年中国打工诗歌精选》、《2008年中国打工诗歌精选》、《2009-2010中国打工诗歌精选》等年度选本,将“打工诗歌”推向了全国。《工人日报》、《诗刊》、《诗选刊》、《星星诗刊》等著名报刊陆续推出“打工诗歌”作品。

为什么我们的眼里储存那么多的泪水?我们有我们的经历,我们有我们的声音。时代和生活带给我们的疼痛,促使我们用真情去书写,越来越多的打工者已成为一个特殊时代历史与情感的记录者,为这个时代留下了一部精神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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