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谦卑生命
伊凡·蒲宁留下的那句话美不胜收:“只要我还能坐在长椅上,遥望夕阳落山的景象,哪怕残躯断臂,我也会感到无比幸福。”日复一日,不是与朝阳相会,而是与夕阳慢慢厮守——亲爱的,明天再见!这一份澄清与旷远谁能、又如何体味呢?
张静波的那些老人们可以天天体味,日复一日笃定着“夕阳”与夕阳的约会。最后揣着那一片晚霞归去……
看到张静波,便联想到史怀泽。
他告诉我们:由于一切生命都是神圣的,因此对于生命,我们无尽地感恩与谦卑。
接触阿尔贝特·史怀泽的《敬畏生命》,是在经历了无数践踏生命的苦难之后。继而在那个经济大潮涌来之际,突然,朝圣般地撞击了“谦卑生命”的信念。那份穿透时空的思想力量完全不在熟稔的某种“主义”的精神谱系中,令我有些晕眩,不知所以。如今,这一精神谱系终于不可撼动。
史怀泽不会想到,时下有些人会把这一信念功利化,比如,矿难之后,有人会格外高扬“敬畏生命”的口号(是口号不是信念),那或许缘于蛰伏着的“问责乌纱”的恐惧,与对生命的谦卑无关。
史怀泽的信念缘于众生的苦难。也缘于对工业化过程的深入反思。他怀揣着对生命无尽的谦卑,提出“敬畏生命”的伦理信念,以和两次大战间强权、暴力、杀戮、贪婪以及各种名义的戕害生命的行为决绝。那一年他刚刚从集中营出来。
诺贝尔颁奖词动情地描述这位哲学、医学博士:“那是1915年的一天,40岁的他正在非洲的一条河流上旅行,他看见一缕阳光在水面上熠熠生辉。热带森林环绕四周,一群河马在河边怡然自得,此时像是得自启示一样,‘敬畏生命’这样一句表现他的思想的箴言跃上心头。”史怀泽从欧洲到非洲,在赤道附近一个小地区行医,达半个世纪,直至终老在那片原始森林的深处。
或许张静波不知道近一个世纪前诞生的“敬畏生命”的理念,她却用终生的行动诠释了对生命的谦卑。很难在看到这一段后,不为张静波动容的:“在她的影响下,养老院的职工有一种习惯:家里做点好吃的,平时知道哪个老人喜欢就带点。衣兜里都装着纸巾,看见流鼻涕、流口水的就走上前擦一下。帮他们紧紧裤带,扣好扣子,整整衣领,让他们利利索索、精精神神。喂饭的时候,先把勺子里的饭放到自己嘴边试试冷热,再放到老人嘴里。”
“我们在黑暗中并肩行走……如果你对其他生命的痛苦麻木不仁,你也就失去了同享其他生命幸福的能力。”“如果不能摆脱人与人的疏远,你对他人则不复为人。” 当张静波在暴风雪中挪到养老院,像个雪人似的站在老人们面前时,毫无疑义在行动着史怀泽的这种信念。这一行动,业已从成年走到老年。
她完成了一种精神历程。
为别人托起晚霞的,一定宛如那一片晚霞。绚烂、瑰丽、静谧。
(张静波的故事请看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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